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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元帝道,“妾无甚见识,可妾知道母子连心,若是元哥儿、宝康公主时时唤着,殿下许就回过神来了。”

    乾元帝听说也觉有理,看着玉娘偶尔醒过来,就把景琰与元哥儿牵到牀前,叫玉娘看看,指望母子们天性,玉娘看着一双孩儿,振作起来也未可知。哪成想玉娘将一双儿女看过两眼,依旧闭眼睡去。到了这时,乾元帝不得不信了玉娘是叫严勖的鬼魂冲撞了。若是要解了冲撞,要么使人来将严勖的鬼魂收去,要么将严勖的冤屈平反了。前一个,“他今日召了道士进宫,明日奏章就能把他书案淹了;若是做后一桩,岂不是说祖父延平帝昏庸,冤屈了忠臣良将,这两桩,哪桩都不好做。

    乾元帝正是为难的时候,赵腾已找到了陈奉在宫外的住处,将佩剑拍在了陈奉面前。陈奉看赵腾面沉如水,额角青筋尽露,十分恼怒的模样,茫然地问道:“赵将军这是做甚?”赵腾冷笑道:“陈奉,你借着阿嫮的病传出这样的谣言来,是想逼乾元帝为严勖将军昭雪罢。如今他是叫她的病挂住了心神,待得日后回过神来,起了疑心,你叫她如何自处?!”

    陈奉见赵腾咄咄逼人,将袍袖一展,在椅上坐了,白白胖胖富家翁一般的脸上,满是笑容闲闲地道:““她到底是将军嫡亲的外孙女,我不救她救谁?我即救了她,为甚要害她?错怪了我也就罢了,若是因此你我生了罅隙,叫人钻着了空儿,岂不可惜。”赵腾原也不是个糊涂的,不过因阿嫮病重,自是着急,待听得那番传言之后,头一个就疑心到了陈奉身上。

    却是沈如兰获罪之后阿嫮没入宫中,乾元帝从来就喜欢阿嫮性情骄傲,便使当时的皇后李媛去劝她,不想得着一句“他就不怕他睡着了我给他一刀”。乾元帝便是再喜欢阿嫮,也不敢拿自家性命冒险,因此赐死了阿嫮。陈奉那时还在乾元帝身边伺候,听着乾元帝下了旨,冒险搭救阿嫮,偏巧赵腾也不忍阿嫮叫乾元帝毒死,一样要动手,两个就此凑在一处,使了个调虎离山计,便将原本的鸩酒倒去大半兑了许多水,又掺上曼陀罗。这做过手脚的鸩酒叫阿嫮喝下,一时间果然如死了一般,又由赵腾将“尸身”运出,假意埋葬,实则运去了郊外。待解了毒,再由陈奉使严勖旧部远远地送去了阳谷城。

    是以乍然听着严勖鬼魂作乱,缠上了谢皇后的传说,赵腾第一个就疑心到了陈奉身上,一时激怒,径直过来问罪,却叫陈奉一番反问问住。说来赵腾并不是庸碌的人,不然也不能叫乾元帝倚重,偏陈奉在宫中滚打了数十年,养得人精一般,两个蓦然对上,就叫陈奉把气势压住。

    陈奉看着赵腾不语,又道是:“此事确非我所为,不独不是我,连着那些人我也一并可以保证。赵将军不妨想想,还有哪个能从中得利?”

    赵腾皱眉道:“谢家富贵全赖阿嫮,自然不能害她。且谢家从前不过是个商户,哪里知道镇国大将军故事。若是,若是是严家人呢?”若是那冒姓了孟的严家小姐,为父伸冤心切,她如今是“皇后生母”,承恩公府的人也未必敢如何拘束她,她要做此事也不难,且阿嫮是冒了她女儿玉娘的名入的宫,阿嫮做了玉娘,真正的玉娘又去了哪里?

    陈奉听着赵腾这句,眼角抽了抽,那些人做的甚,他也是事后才知道,活生生将个女孩儿推下山涧,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谓残忍。若是那孟氏知道了真情,为着女儿,做下这事来也不出奇。只是玉娘的下场,阿嫮尚且不知情,孟氏又从何得知?孟氏这些年都忍了,又怎么不能再忍几年?不能是她。

    陈奉简略将自家猜度与赵腾分说了回,赵腾也觉有理,一老人一青年,面面相觑,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而未央宫中的清凉殿内,万贵太妃盘膝坐在佛前,满是皱纹的脸上带了些微笑。

    万贵太妃能得永兴帝十数年专宠,心机手段自是不少,又养了个素有贤明声名的儿子刘焘,母子们很得永兴帝看重。而因着刘熙行事略有偏激,永兴帝喜欢稳重些儿的,不免偏宠刘焘些,一个仗着嫡子名分,一个仗着贤王声名,倒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当时敬贤皇后早亡。中宫久虚,若是乾元帝将万贵妃扶正,这刘焘亦是嫡子,且有年长,胜算大上许多。不想永兴十年,山东地动,刘熙代永兴帝祭天地太庙,没过几日遇着了刺客,还是陈奉舍身相护,这才保全了刘熙。

    因大殷朝规矩,代皇帝祭奠天地太庙的,多是太子,且有种种模棱两可的证据指向刘焘,是以当时人都以为是刘焘情急,这才出此下策。而永兴帝素知刘焘脾性,论才干有,论心机也有,却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做不来杀弟这等破釜沉舟之事,多半儿冤枉,可也寻不着证据说刘焘无罪,只得把刘熙立了太子,以保全两个儿子。

    万贵太妃事后也曾细细问过刘焘,刘焘指天发誓,只道若是他所为,必叫他事后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万贵妃自是信得过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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