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两人走下马车,进了茶楼。 店主识得秦暄,忙清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出来,恭恭敬敬地把两人请进去。 茶房中,叶辞打发走前来添茶的小伙计,自己动手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秦暄面前,一杯摆在了自己的手边。 浓碧色的茶汤上,浮动着细碎的茶叶叶尖,轻晃着他含糊不清的容颜。 沉默片刻,叶辞说:“我第一次见到萧蕴,是在三年后。 那时候,龙兴城外新辟了一个道观,名叫天玄观。外人只道这天玄观乃是皇城一富商出钱,为妻女祈福所建,其实不然。修这家道观的钱,是萧湛出的,为的是在帝都寻个落脚之处,方便萧蕴离宫长住。” 秦暄淡淡插话:“萧湛,现在应该叫卫钊才是。他在那时候就和萧蕴见过面了?” 他当然知道,被认为已经“战死”的萧湛,其实根本没死,而是投奔了他的生父,接替萧惟执掌安北都护府的卫凛。 卫钊是卫凛的独子,后来继承了卫凛的职位,以及萧惟留下的军中人脉,在十多年后,成了大秦的第一战将,功勋赫赫。 秦暄能在外祖和母兄都背叛了他的情况下,顺利杀回帝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得到了卫钊的支持。 卫钊后来又改回了“萧”姓,以萧国公府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帝都权贵之前。 那时候,朝堂上下几乎惊掉了眼珠子。 叶辞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相认的,但对萧惟父子来说,在皇宫里安插几个眼线细作,应该不是难事。五殿下,你该不是打算拦着他们兄妹相认吧?” 秦暄不答,继续问:“既然这天玄观是为萧蕴而开,你又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叶辞眸色深深,声音淡漠:“观主有个师兄,姓祝,是武林人士,此人恰好是我的师尊。彼时,师尊在天玄观里养伤,我便跟着师尊住在观中。后来,萧蕴经常以寻观主调养身体为由,在天玄观中长住,我们经常见面,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 秦暄对这个姓祝的道人毫无印象,但能教出叶辞这样的人来,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遂问:“你师尊后来如何了?” 叶辞没什么感情道:“他的伤没养好,两年后就病死了。不过,他死之前,教过萧蕴两年武功。” 秦暄皱了皱眉:“仅仅两年,就能学到跟日后的盛青泽一争高下的地步?” 叶辞颇有兴味地笑了笑,说道:“萧蕴很有天赋,学得也颇为勤勉。而且,萧湛,唔,现在是卫钊,把章宁长公主和萧惟的死因对她和盘托出了。那时候的萧蕴,心心念念的,就是有朝一日,亲手为父母复仇,习武读书都极勤勉。 彼时的康华郡主啊,可不像现在这般,温软可爱,又暖又甜。 萧国公府的那场大火,险些要了她的命。自此,她前半生的喜乐安康,尽数被人毁得干干净净。 五殿下,仇恨能把一个人改变到什么地步,你我都是亲身经历过一遭的人,应该深有心得,不是吗?” 秦暄喉咙发堵,几滴茶水在唇齿间打转,舌尖苦,心头更苦。 他当然知道仇恨能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就像有把刀在心上开了个口子,一日不能报仇雪恨,心口就要滴一日的血。直到有朝一日,穷尽了心力,终于把仇人们置于死地了,仇恨了了,心口也不再滴血了,可失了太多心头血的人,往往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叶辞接着说道:“萧蕴是在仇恨里长大的孩子,我的境遇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恨害了她父母的人,我恨算计舍弃我的亲人。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是看着萧蕴长大的,总能在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便忍不住想栽培她,看看她会不会……” 说到这里,叶辞停了停,嘴角的笑容变得迷离诡谲,一字一顿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我。” “她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你!”秦暄艰难地说。 他听得出,那时的叶辞,对萧蕴恐怕也没安好心。 这混账自个儿为恨所苦,看到同样处境的萧蕴,想的竟然不是劝小姑娘别重蹈自己的覆辙,而是变着法子把对方也拉下水,让萧蕴尝自己尝过的苦,受自己受过的罪,彻底变成自己的翻版。 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叶辞的目光有些妖异,微微笑道:“可是,她后来的行事手段,大半是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