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父子天性,母子连心,莫非冥冥之中真有感应?瞧着赫连璒那神似慕瑛的眉眼,他蓦然就心乱如麻,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傅,朕过些日子就要纳绵福,算起来就是要成人了,当然要禀报极乐之界的双亲。故此朕心里头想着,能否在这之前去清凉寺给先皇母后做场法事,说不定朕的孝心感动天地,能让先皇与母后入了朕的梦境,一家人团聚一番呢。”赫连璒热切的望着高启,眼中净是殷殷之意:“太傅,听说清凉寺的方丈是高人,讲经布道能天降莲花,祥瑞漫天,指不定他能将朕的父皇母后带回来与朕一见呢。” 赫连璒的眉眼间俱是向往之色,看得高启一热,哑声道:“皇上,臣这就派人去清凉寺告知方丈,请他为先皇与太后娘娘做一场盛大的法事。” “不,太傅,朕想请你亲自前往,亲自布置好这一切。”赫连璒的脸色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朕最信得过的人,就是太傅,只有太傅出马办的事,朕才放心。” 这些年来,高启悉心教导他的功课,朝堂上寂静一切辅佐政事,有时候赫连璒甚至觉得他比自己的亲舅舅还要细心。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等着长大了些,从姨母太原王妃那里得知,高太傅曾经托人向自己的母后提过亲,他这才恍然大悟。 高太傅年轻有为,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贵女想嫁他,可他却至今未娶,莫非是因着不能忘记当年与母后的一段情,故而一直蹉跎? 赫连璒有一次开玩笑般说要给高启赐婚,高启慌忙推托:“皇上,都说功高震主,虽然臣知道皇上不会怀疑臣有不轨之心,可若是膝下空虚,那便会让皇上少了些威慑力,也会让臣更踏实一些,皇上还是莫要勉强臣了。” 听着高启这牵强的回答,赫连璒心中不由得生了几分感激之心,看起来高启对自己的母后是情根深种,有了她,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从那一刻起,高启之于他,不仅仅只是一个重臣,更是如父亲般存在的人物。 听着赫连璒这般相托,高启无奈,只能领命前去清凉寺。 一路上他仔细琢磨着赫连璒的话,忽然的有了几分心酸。 六岁的时候慕瑛便抛下了孩子奔向青州与赫连铖相守,这一去便是六年。按着大虞旧制,赫连璒十二岁的时候就该纳绵福,表示他成人了,他想向父母双亲禀报一下自己的情况,这也实属对于父母之爱的一种渴慕。 这么多年来,赫连铖与慕瑛都没有在他身边,他心里肯定是很想念他们的罢?所谓孺慕之思,莫过如此。 奔到清凉山下,高启勒住马,举目看了看那绿色葱茏的山岭,忽然心中有一种感觉在汹涌澎湃——他要去青州,要去请了赫连铖与慕瑛来与他们的孩子相见,要让这一家三口能有相聚的机会。 “大人,怎么不走了?”安福有些奇怪的看了高启一眼:“不是要去清凉寺吗?” 高启凝神细思,调转马头,打马扬鞭,朝青州方向跑了过去。 “哎,哎,大人,大人!”安福安庆连忙追了过去,不敢有丝毫怠慢。 六月的清凉山并不特别炎热,山风拂面,山间翠微让这本该炎热的夏日变得无比清凉。绿树丛中露出一角琉璃飞檐,古刹在这林荫之间若隐若现。 袅袅的白烟从绿树丛中升起,古刹里传来悠悠的撞钟之声,梵唱与木鱼的声音交织着,肃穆祥和,那高声的宣讲之声在那晨钟暮鼓里显得格外有感染力,听得蒲团上打坐的赫连璒热泪盈眶。 今日方丈说的是目连救母,说得绘声绘色,让赫连璒不由自主联想到自己的母亲,悲从心中来,几乎无法自持。他坐在那里,手中捻着佛珠,闭着眼睛跟了那些和尚们低声念着经文,只盼着自己的诵经能让远在极乐的父亲母亲听到。 “皇上,倦了罢?可否要去禅房歇息?”一场经文讲完,方丈从宝座上走下,看了看赫连璒微微闭着的眼睛,慈祥一笑:“皇上已经连续持经三日,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赶紧去歇会罢,明日一早老衲请皇上一道做早课。” 赫连璒本想坚持,可却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实在支撑不来,故此没有回绝,由内侍们扶着去了清凉寺为他准备的禅房。 禅房里点着安息香,让他更有一种想睡的感觉,才上了床不久,赫连璒便已经合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忽然间,耳边有人在呼唤:“等儿,等儿。”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