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为整个大元朝最后的顶梁柱,时局纵使再难,定柱却不能于朝堂上当众明说,否则,原本所剩无几的士气,恐怕瞬间就要烟消云散,万一有人把这些话传播出去,各地官兵就更不会在淮贼的兵锋前认真抵抗,说不定,各地达鲁花赤、总管、义兵万户、千户们、会争先恐后打开城门迎接淮贼,以求在新朝能继续他们的富贵荣华。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想到这儿,强忍着剧烈的头疼,右相定柱大声打断,“贼兵未至,我等不能自乱阵脚,兵,肯定要出的,可怎么出,出多少,谁人为主将,却得从长计议。” “我等沒乱,是右相大人您自己先乱了。” “谁人为主将,这还用计议什么,当年脱脱大人在位时,哪次不是亲领大军,。” “都不用说脱脱,咱们大元历任丞相,哪个不是上马统军,下马安民,。” “就算哈麻差了些,与淮贼明里暗里勾勾搭搭,但好歹他能让淮贼兵马不过黄河,能让粮船和货船从运河上一直走到大都城里头來。” 四下里,反驳声又是宛若鼎沸,非但帝后两族的贵胄们,就连汪家奴所掌控的御史台,都有许多以喷人为业的家伙,哑着嗓子加入了“声讨”队伍。 他们说出來的话很难听,但是,却谁也不能认为他们的话毫无道理,大元朝的文武职责划分相当混乱,向來是当朝右相兼管军务和民政,历代右相都是平素留在大都城内辅佐君王,遇到内乱或者外战,就主动请缨带兵四下征讨,有那么多众所周知的榜样在,让定柱根本沒脸说自己面前困难重重,更沒有勇气拒绝亲自领军。 因此听着听着,他就莫名地焦躁了起來,用力跺了几下脚,大声咆哮:“闭嘴,尔等都给我闭嘴,谁说本相已经乱了,本相有什么谋划,需要跟尔等一一汇报么,本相当然有自己的章程,但本相需要提防有人暗通淮贼,所以今天偏偏就不能说出來。” 他不提“暗通淮贼”这个茬还好,一提,立刻捅了马蜂窝,说实话,满朝文武,包括他定柱本人,这两年都沒少从南北贸易中捞取好处,特别是冰翠分销和羊毛统购这两大项日进斗金的买卖,在大都城内,沒点儿背景和实力的,根本不可能沾手,而一旦手上沾了铜臭,自然就少不得了跟淮扬商号的大小掌柜、襄理们打交道,明里暗里总得有些人情往來,很多朝廷这边的秘密,就是通过类似关系,转眼就从大都就传到了扬州。 所以若论谁通淮的嫌疑最大,原右相哈麻当排第一个,然后以获利多寡算起,他定柱保证落不下前五,然后才是太尉月阔察儿,御史大夫汪家奴等,其余大人,最多只能跟在前十后边喝汤。 “你说谁,你有本事把他的明字点出來,点出了我们立刻动手杀了他,甭管他是哪个王爷,手里握沒握着重兵。”燕王也吞帖木儿光棍眼里容不下沙子,狠狠推了定柱一把,大声咆哮。 “好啊,防贼防到爷们头上來了,爷们还说,你定柱勾结淮贼呢,否则,当初为何要逼反了雪雪,如今又对太不花见死不救,逼得他不得不率部向徐达投诚,。” “我等再怎么着,未曾派兵进入过皇宫,倒是你这对大元忠心耿耿的,都已经管到了皇上头上。” 忠顺王、宁王、相王、还有一大堆国公、郡公,御史清流,紧随也吞帖木儿之后,群起反驳。 先前定柱跟大伙商量都沒商量,就直接跟李思齐这个汉人联手血洗了皇宫,已经令贵胄和清流们咬牙切齿,可当时看在淮贼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众人也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以免内乱扩大,让朱屠户坐收渔翁之利。 可大伙如此退让,换回來的却是一顶“暗通淮贼”的大帽子,可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无论将來把淮贼打退了,还是被淮贼打退了,背上此罪名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右相定柱沒想到今天这些王公贵胄和清流们,会揪住自己死缠烂打,一时间,根本招架不过來,偏偏他昨夜几乎一整夜沒合眼,身体困乏至极,于是越听越耐不住性子,越听越火往上撞,猛然间把心一横,右手直接朝腰间摸去。 上朝当然不能佩戴武器,可是他如果动了杀心,发现武器不在手,随后就可以命令当值怯薛入内,将围攻自己的众人全部一网打尽,那样的话,大元朝就更沒指望了,恐怕沒等朱屠户兵临城下,城里的人已经翘首为盼。 好在左相贺唯一反应迅速,发觉定柱要暴走,先一步大声呵斥:“住口,尔等当着陛下的面儿围攻右相,成何体统,,莫非我大元律例全都是摆设么,莫非尔等眼里早就沒有了陛下,所以公然咆哮朝堂,。” 一连串罪名扣下來,众人的气焰顿时就是一矮,就在这当口,始终沒有说话的妥欢帖木儿却用手轻轻拍了下御案,笑着和起了稀泥,“好了,都别闹了,左相不要懊恼,他们也是为了大元,右相也不必生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