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把弟兄门从山脊上往后撤十几二十几步,就能躲开淮安贼的炮轰,可他就不是不让我哥躲,敢情,死的不是他叶家的子弟,他不心疼,把我们这一万胡家子弟全填进去,他叶琛照样加官进爵。”胡亮把嘴巴一咧,大声诉苦。 这话,可是说道了很多人心里去,刹那间,陈仲贞身后就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与胡家军相似,他们这些“义兵义将”,大多出身于处州望族陈家,要么为陈姓子弟,要么为陈氏的庄客佃户,这些年來跟在陈仲贞身后对抗土匪流寇,算是为了保卫父老乡亲,可无缘无故拉到樊岭周围來挨炸,又是图个啥。 陈仲贞心里,其实也觉得胡深冒险出击之举,是被叶琛所逼,但是他却性子相对绵软,不愿意背后议论人,因此皱了几下眉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叶大人读了一肚子圣贤书,心肠应该沒那么坏,况且咱们守在这里,也是为了守各自的家,你沒听说么,那淮安军每到一地,就要摊丁入亩。”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胡亮摇了摇头,不屑地撇嘴,“我倒是听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至于摊丁入亩,倒也无所谓,那淮安军不是还有个按军职和军功授田呢么,大不了老子去当兵吃粮,待搏他个将军出來,少不得又给家里头赚回來几千亩。” “嘶,,。”陈仲贞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话不对劲儿,但是又不知道从何驳斥起,拜四下流传的报纸所赐,淮扬那边的各项政令,他都有所耳闻,特别是一两个月前推出的那条按军职和军功授田,简直让他羡慕得眼睛发红,如果朝廷也按照这种办法,他陈仲贞和他身边的这些陈族子弟,就能给家族赚回几十万亩良田,足以抵偿摊丁入亩和减租减息所带來的损失。 当初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里一闪,就被他本能地给压了下去,而此刻猛然又被人提了起來,却像野火般,开始吞噬他的心脏,继续死守下去,就能打败淮安军么,说实话,陈仲贞心里对胜利不抱任何希望,那朱屠户与泉州蒲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石抹宜孙这回即便耗走了胡大海,用不了多久,徐达、吴良谋、吴煕宇,甚至朱屠户本人都可能亲自杀过來,到那时,浙军该怎么办,继续死守下去,用人命跟炮弹拼消耗,胡亮刚才说得好,死的可不是他石抹宜孙和叶琛的族人。 正被烧得魂不守舍间,身后忽然又传來一阵剧烈的脚步声响,曲瀚、王章、刘毅,三个平素深受石抹宜孙器重的义兵将领,也带着给自的族人部曲赶到了,看见陈仲贞部居然还沒进入打虎口阵地,不觉都是微微一愣,质问的话脱口而出,“陈四哥,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上去夺回打虎口,快啊,别耽误功夫了,胡,胡老三他,他反水了。” “反水,。”陈仲贞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就想找胡亮核实,却见胡亮迅速将身体缩进了胡家子弟身后,同时扯开脖子大喊道:“陈四哥,刚才我的话你仔细想一想,放着能分地的好事不干,咱们凭啥非要拿脑袋跟炮弹硬顶啊,打跑了胡大海,姓石的和姓叶的加官进爵,咱们能捞到什么好处,。” 说罢,带着麾下弟兄,缓缓缩入山道两侧的乱石之后,角弓硬弩上弦,闪着寒光的箭簇,直指三尺宽的羊肠小道。 “姓胡的沒一个好玩意儿!”义兵副万户曲瀚不用细看,也知道陈仲贞刚才中了胡亮的拖延之计,抽出腰间钢刀,高举过头,“弟兄们,给我杀,拿下打虎口,生擒胡深,啊,,。” 一句话沒喊完,至少有两百多支羽箭劈头盖脸地射向了他,吓得他赶紧将身体一歪,自己跌下了马背,然后双手抱头,藏于马腹之下,同时在嘴巴里大声嘶叫,“防箭,给我防住冷箭哪,盾牌手,盾牌手赶紧上前挡箭。” “啪啪啪,砰砰砰嘭!”早有盾牌兵拼死上前,将他的人和坐骑一并护住,令大部分羽箭都扎在盾牌上,未能发挥任何作用,但是也有十余支幸运者,直接命中了数名士卒胸口,将目标放翻于地,大声哀嚎。 “进攻,进攻。”曲瀚顶着一脑门子冷汗,从盾牌后探出钢刀,用力朝岭上挥舞。 羽箭一落,双方就彻底翻了脸,再也沒有任何人情可讲,所以王章和刘毅两个义兵将领,也相继举起了钢刀,派遣各自麾下的兵马上前助战,发誓要赶在淮安军上來之前,夺下打虎口。 只有原本该最先率部投入战斗的陈仲贞,依旧有些迟疑,目光看看扼守在山路两侧,以寡敌众的胡亮,再看看打虎口阵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來的几十面白旗,手按刀柄,喟然长叹,“唉,,。” “大哥。”陈家军的义兵千户陈仲义见到此景,赶集凑上前,用力狠拉自家主将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