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眼中笑意愈深:“但我已再不相信任何人了。我进门的时候就已带了五百人,你也没看出来吧?” 殷染疲惫地摇了摇头,他没有看见。 她想,或许自己已经老了也说不定。反应变得迟钝,体力变得衰弱,可能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养了太久,被驯化了。 可是他,却好像才刚刚尝到这游戏的乐趣,刀口舐蜜,他好像觉得很刺激。 她走过来,低下身子,柔软的手触碰到了他的脚踝。他浑身一激灵,而那双手已脱下了他的靴子,在他足底的穴位按了一下,就攀援而上,手指曲起,轻轻悄悄地敲打着他的胫骨。 他惊讶地笑出来:“你跟谁学的?” “看了几本书。”她慢慢地道,声音很轻,还有些懒散,“可惜黑灯瞎火,我认不准……阳辅、漏谷……在哪儿呢?” 那一双手从他的小腿一路往上揉揉按按,盲人摸象一般,摸得他心火几近燎原,却又不得不在迷茫混乱中拼死按捺着。这毕竟也是一种肌肤相亲吧?他望梅止渴地想着。 不知何时,她的脸容已经逼到了他的眼前,两个人的呼吸都叠在了一处。 她在他面前眨了眨眼,眼睫忽闪到他的脸颊,痒了他一下,他才蓦然惊觉,“你……” 她的手已经按到他的大腿上,她轻声问:“这里疼么?” “不,不疼。”他下意识回答,眼神却渐渐地镇定了下来,不复方才的迷乱。 她的手挪开了。 这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一日比一日地冷静强大,一日比一日地令人猜之不透;而她,却一日比一日地枯萎下去。 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功,而她就将被抛弃了。 这两个月来,听着他在朝堂上纵横捭阖的事迹,她总是忍不住要想起九年前秘书省窗下的那个小男孩,连“阍弑吴子余祭”都还未曾读到过的年纪。 未得多时,刘垂文回来了。段云琅将殷染推了出去,刘垂文只讶异了一瞬,立刻拽着殷染上了车。 殷染仓促回头:“你不走吗?” 段云琅看她一眼,眼神里光芒跃动,旋而归于寂静。他没有回答她,而刘垂文已即刻扬鞭起行。 *** 殷染坐了片刻,意识渐渐回笼,她才发觉这马车不可能是陈留王家的。亲王的马车,怎可能驶入内宫? 明黄的装饰,车壁中嵌着番邦供上的夜明珠,车帘上绣着龙凤呈祥……这竟是圣人平日用的小辇! 刘垂文驾车极快,不知是挑了一条怎样荒瘠的道路,颠簸不停。殷染不得不抓紧了窗棂,指甲都抠进了金漆的木缝里。突然“咻”地一阵风过—— 一枝铁箭扎在了车壁! 那铁箭镞离殷染的手掌只有半寸之距—— 如果她方才的位置再靠前一点……这铁箭已经穿透了她的掌心! 她听见杂乱的马蹄声和刘垂文的喝骂声,而后是躯体抵在了马车的外壁上,铁甲与木壁沉闷的撞响。片刻之前刘垂文和段云琅的对话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我阿耶留了五十个人在等您。” “给我找车来,从左门出去。” “高仲甫马上就会知道了。” “这个时候,我不能和他碰上。” 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段云琅使的是声东击西之计!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