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你。”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笑笑,转过头去。 大风刮过他们的头发,像刀刃拍打在他们的脸庞。大明宫东边一片混乱,西边的防卫也就松懈下来,段云琅纵马一跃,马蹄从守卫的脑袋上踩了过去,就这样出了右银台门,沿窄路过兴安门,直奔西去。 “不回十六宅么?”殷染看清了路线,疑惑发问。 “高仲甫在那边杀人。”段云琅的回答很简短,内容却令人寒战。 “那……” “去掖庭。”段云琅道,“那边不是高仲甫管得着的。” 殷染没有问为什么高仲甫管不着掖庭,她只是想,原来有个男人在身边,是这么舒心的事情。 她过去的孤独撑持,真是太难受了些。 *** 段臻下了马车,往前走了几步。四方奔跑来去的都是忙乱救火的宫人宦侍,没有人来得及注意到这个蓬头垢面、全身裹在黑色披风里的中年人。 他抬起头,清思殿的梁柱还在接二连三地坍塌下来,大火扬起了漫天的烟尘,散逸出无孔不入的腐朽气味。清思殿是天子寝居,极尽奢华,敬宗皇帝曾用铜镜三千片、黄白金箔十万番来装点那琼楼玉宇、雕梁画栋,不知现在,是不是全被烧熔了。 段臻站了一会儿,便觉出中夜的寒冷来。明明大火就在眼前,却分毫不能给自己取暖,火星子烧到眉睫上,却无人会来惊慌地拉着他退后——周镜已经死了。 九重深处,皇极之巅,一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孤独地站立着而已。 “——陛下!”一声仓促的叫唤,并不很响,却尖厉刺耳。段臻茫然转身,便看见许贤妃披头散发,身上只在寝衣之外披了一件宽大的孔雀金长袍,正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过来。 他一时竟怔忡。 许贤妃猛地扑到他怀里,双手拉开他的披风,看见他龙袍上的血迹时神色慌乱得不成样子,到处验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朕无事。”他不得不温声宽慰她,“一道伤也没有。” 她这才停了动作,抬眼看向他的脸,眼睛里一片水光,却始终没有掉落。 “我吓坏了。”她说。 “朕知道。”他的声音很轻柔。片刻,又道:“小七还在里面吗?” 许贤妃一时没有听懂,“什么?” 段臻抬起下巴,指了指大火中的清思殿。 许贤妃的脸色变了一变,段臻沉静地凝视着她。 “应该救出去了吧。”许贤妃强笑道,“妾马上派人去打听……” “还需要打听吗?”段臻微微一笑,“既然被救出去了,想必已在高仲甫手里了,是不是?” 许贤妃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掉了。 不论如何,得知小七还活着,段臻心头一直紧绷着的那条弦也终于断了,始终强撑着的冷静表情终于整个垮塌下去。他转过身,抓着披风一角咳嗽起来。许贤妃想来搀扶,被他一把推开。 “他什么时候来与朕谈条件?”他淡淡道,“高仲甫?” 许贤妃咬了咬唇,“这事情还没完么?妾本还以为小五会带您出宫的……” “小五出马,不是为了带朕出宫,是为了让朕在同高仲甫谈条件时,能多几分底气。”段臻抿着唇,忽而笑笑,“当然,关在少阳院也太不体面了。” “那……”许贤妃轻声道,“陛下去承香殿歇么?” 段臻看她一眼,揽住她往马车走去,“你不怕?” 许贤妃惨然一笑,“我怕什么?”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