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地挥手将刘垂文赶开。刘垂文看了看天,看了看地,道:“您可得按时回去,晚上程夫子……” “我省得。”段云琅赶紧打断他的话,“今次感谢您啦,小刘公公!” 刘垂文笑得咧了嘴,还想嘱咐什么一时也想不起来了,也就告退得了。 今日难得没有落雪,只是一阵阵风从积雪上刮过,发出钝刀割肉一般的声响。殷染靠着坊间的土墙,娇小的身子都瑟缩在那件男式的玄黑大氅里,软乎乎的貂绒磨蹭着她冻红的脸颊,往日里看去总嫌尖刻的轮廓此时难得地柔和了,眼睛里还泛着湿润的光,宛如刚刚催融的雪。 段云琅就这样凝视着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点点地靠近了,鼻尖几乎点到了她的鼻尖—— 她闭上了眼。 嘴唇轻轻地贴合,舌头软软地抚弄,并不掺杂很多的情-欲,雪后的天空干净透明,天空下的他一身月白衣裳,眼神清澈孤艳,凝注着她的时候,仿佛盛开着万水千山。 白昼里、阳光下的吻,原来是这样温暖的况味。 直到这吻已结束了许久,两人都还不言不动,像两个木头人,安安静静地对视。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两只手握在了一处,渐渐地,十指交握住。 她的声音极轻:“我装的可是男人。” “那我就是断袖。” “你不怕被人瞧见?” “我只怕你被人瞧见。” 她不说话了。穿巷而过的冷风里,她不自觉地往他身上倚靠过去,他抬头看路,桃花眼底漾起了笑意。 对于他与她这样太聪明的人,言语总是多余,而温柔只是一种心情。 *** 说好了是遛街,段云琅的打算是带她去东市。一路上行人渐多,热闹起来,两人不再牵手,索性扮作两个纨绔子弟。他混赖惯了,便跟她勾肩搭背,她也不再红脸,有时还能调侃两句。 譬如他走到首饰铺子,回头便笑问:“殷公子可要给家中小娘子买几件饰物去的?” 殷染咳嗽两声,双手负后,粗声道:“我挑好了,还不是被你献殷勤。” 段云琅嬉笑起来:“那是自然,你家那位小娘子,我巴不得把天上星星都摘下来送她,何况区区几件首饰。” 殷染一不留神,便撞进了他那笑得弯弯的眼神里去,那一圈一圈缠绵流水,几乎要溺毙了她。 那卖首饰的店家见二人装束,情知非富即贵,迎上来前前后后地巴结。殷染进铺子里去挑挑拣拣,那店家又打趣:“公子真是知情识趣人,我家的花子各各不同,全被公子看出来了。” 段云琅倚着货架,凉凉地道:“‘他’自然知情识趣了,‘他’家有个妹妹,挑剔得不行。” 店家一听更加来劲,花钿本就品类繁富,他更恨不得把店里各式各样金箔、鱼骨、茶油、纸帛的花钿全拿出来给殷染一个一个地挑。段云琅看着那些小小花钿团簇一处,简直头疼得厉害,不明白女人怎么就对这些小玩意如此痴迷?在他看来,那些花钿,分明都是一样一样的嘛! 正走神间,一个声音响起来:“这个怎么样?” 他定眼看去,殷染正拿着一枚嫣红的五瓣桃花钿,按在额头上转头对着他。她的姿势很滑稽,眼睛眨了眨,似是要表现出自己真是一个男人,而且自己真不是对花钿很熟悉的怪男人。 可不知为何,明明她今日的衣着打扮没有一样是合体的,却能勾得他身心都发起痒来。若不是顾忌众目睽睽,他只怕早就原形毕露了。 “好。”他哑着声音道,“你妹妹肯定喜欢。” 她撇撇嘴,“听起来你不喜欢。” “……” 段云琅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因为他不会说话,殷染在店里又挑了整整半个时辰……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