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岔了气:“当真、她当真穿了一身男装?” 段云琅一手护着她,一手在书案上摊开了书卷——如今他已将课业都挪到掖庭来做了。“可不是。”他道,“我二兄何等惫懒人物,竟被她治得颠颠儿去讨好,那可是世上奇景,可惜你无缘得见。” 殷染去床上将那银香球拿过来,放入他怀中道:“你捂一捂,天冷。” 夜已深了,段云琅敛着厚重的大袖执笔写字,露出的手指尖仍旧冻得发红。殷染倒是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挨着火盆坐,并不觉冷。段云琅摸着那银香球,只觉这触感差得远了,笑道:“分明抱着你就好了,干什么要塞我一个**的物事?” 殷染拿手指点了点书案:“未写完时休来碰我。” 窗牖紧闭,豆灯上一点微茫的光,映得书卷都发着黄。这灯火弥散开去,一室之中,影影绰绰,俱染上了夜色。段云琅望着伊人在光影里宜笑宜嗔,只觉身心舒惬得好似泡在温水里,即令要将他泡得闷死,他都不会有怨言的。 只是目光一回到书卷,他就苦了脸了。 “宋玉《高唐》《神女》二赋,悲国之赋也。试解之。” 段云琅拿笔尖戳着纸,闷闷道:“要说这个姓崔的侍文,比程夫子真是老气了不知几许。宋玉这样荒唐香艳的两篇赋,哪能有什么悲国之情?小王我解不出来。” 殷染在一旁翻着无聊的佛经,淡淡道:“宋玉从容辞令,莫敢直谏,一片冰心不为楚王所察,也就只有写些荒唐香艳的东西了。” 段云琅嗤笑:“这种无耻文人,能有什么冰心?你看他笔下的巫山神女,再如何美艳绝伦,也只晓得自荐枕席,娼-妓一般。” 烛火忽而一飘,殷染的脸色微微发了白。她低着头,他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感到气氛一变。 他立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你莫乱想……” “你若不想写了,”殷染径自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一桩事情。” 段云琅忙不迭抛了笔,笑嘻嘻道:“娘子请问,小王知无不言。” “沈家的小娘子,如今在你府上如何了?” 段云琅的笑容尴尬地停在了脸上。 殷染的双眸时常是慵懒地半张,但依然能给人压迫感。此刻她便仿佛是认认真真地审视着他的每一丝表情变幻,末了,轻轻一笑,“空穴如何来得了风呢?你与她若当真无事,宫里怎会有那样的传言?” 段云琅苦着脸道:“你要信我,我那日喝多了,险些被她□□了。” 殷染几乎要笑,拼命忍住。 但听他又道:“结果你那只鹦鹉忽然飞到了我家来,嘎嘎大叫了一声,惊破了一场好事……” 殷染笑盈盈地凝注着他,烛火之下,这样的眸光几乎要令他沉醉了。 他沉醉地往前蹭了蹭,“你……你一个字也不相信,是不是?” “这个嘛,”她的眼中光芒流转,话音带着笑,“我要先审过我的鹦哥儿。” *** 段云琅对着空空的书纸一筹莫展,耳边是那个女人与一只鹦鹉的调笑声。 “鸟儿啊,陈留王是不是好人?” “嘎!” “鸟儿啊,陈留王是不是好男人?” “嘎嘎!” “鸟儿啊,陈留王方才说的是真的么?” “……” 笨鸟,为什么突然不叫了! 段云琅几乎要将笔尖撇断。 “鸟儿啊,你叫一声是‘是’,还是叫两声是‘是’?” “……” 殷染终于安抚地顺了顺鹦鹉的毛,“这个对你似乎太难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