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姜海川也还是个没出师的年轻小伙,元礼没比他打多少,却已经沧桑得跟姜海川的老师父一般。 在姜海川的牵桥搭线下,元礼请了姜海川的师父为自己卜了一卦。 姜海川的师父,当年的麻衣神相,才是真正的学究天人。直到今日,姜海川都喟叹,自己研学多年,却还没有达到当年师父的一半水平。 可想而知,姜海川的师父,是何等人物。 姜海川的师父那时候都八十多岁了,原本归隐不再出山,却挨不过小徒弟的请求,卜了一卦,却得了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结果。 尸骨无存,香魂无归。 元礼虽早有猜想,却仍然喷出一口鲜血,昏迷三日,方才苏醒。 可他的青阙,却再也回不来了。 元礼想,莫非,这就是他的五弊三缺,注定孤老一生? …… 元礼从未想过把事情的真相讲给方妈。 说到底,他对女儿是愧疚的。 小时候忽略了她,长大后又担心害了她而远离她。 他几乎没给过她什么,就更不想让她承受自己一般的伤痛。 他是那个应该扛起整个家的男人,既然他没能扛起家,就扛起所有的伤痛吧。 至少,他希望女儿能够安安心心,无忧无虑的长大。 尽管,最后还是事与愿违。 而此刻,他为何又将这些事情说与孙女儿听了呢? 这些对于他来说,藏匿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痛记忆,已经尘封多年,未曾对任何人提及。却偏偏,说与了元晞。 大概……因为她是元晞,他为之骄傲的孙女儿元晞。 她是元家的家主,也是他元礼的衣钵传人。 他笃信,自己一手教起来的孙女儿,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不至于连这点风浪都承受不住。 又或者说。 这些事情他深埋太久,其实,他也想找个人述说述说。 他到底是人,不是仙,也有脆弱的一面。 …… 元晞听了外公断断续续的讲述,脑中也将这些零碎的片段,一点点串联起来,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似乎看到了外公外婆那对绝佳璧人,从相遇,相识,到相知,相爱的过程。 那是一个何等美好的开始,何等幸福的过程。 却落了一个悲伤的结局。 只是—— “当年追杀外公外婆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元晞皱着眉,隐怒问道。 若不是这些人,外公外婆,甚至她妈妈,都应该过着幸福的生活的。 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天人永隔,父女之间也存在解不开的心结。 元礼佝偻着身子,整个人如同苍老了十岁。 “我也不知。”他摇摇头。 元礼不是没有调查过,可是没有任何结果。 “没关系,我会找出来的。”元晞信誓旦旦说道,“外公,我们不是要寻找地宫吗?等找到地宫,寻到外婆的家族,想必,外婆去世的秘密,也会一点一点揭露,仇人是谁,我们总会知道。就算我不在了,我的弟子,元门的所有弟子,都誓死杀掉这些人,以报当年仇恨!” 元晞眯起眼睛,杀气腾腾。 她这种鲜少生气的人,发起怒来才是最可怕的。 而且她元晞,说到做到。 元礼叹了口气:“是啊,也许我要你找到地宫,也是因为我的这份私心,还有这么一个放不下的心结吧。” 元晞侧头看见外公,原本花白的头发,似乎又雪白了很多。那浑浊却睿智的双眼中,此刻盛满了哀痛与疲惫,沟壑纵横的脸,老得似乎越发厉害了。 她总以为外公就是那个悠然自在的世外高人,嘻嘻哈哈,不拘小节。 原来,外公的心从未彻底悠然,只是把过去的伤痛藏在了最深处。 她不由得劝到:“外公,您躺下歇会儿吧。” 元礼也觉得脑袋晕得厉害,便应道:“也好。” 元晞扶着他躺下,为他盖上被子。 这个在元晞眼中总是高大如山的老人,此时却是形销骨立,虚弱瘦小。 元礼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元晞看了外公良久,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来到爸妈房间,一眼就看到方妈坐在那里,和席景鹤聊着天。 方妈虽然有些强颜欢笑,但明显没有继续纠结刚才争吵的意思了。 元晞见了,心下高兴,悄悄冲席景鹤翘起了大拇指。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