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柔枝犹豫。 兰绝声线温和道:“净莲寺也种着许多白梅,只与宫里的品种不大一样,晚了好些时日才开,眼下正是开得正好的时候,娘娘可愿与微臣同去看看?” 嗅着空气里那股似有若无的芳香,卿柔枝心念一动,不觉点了点头。 与他同行,走了一小段路,兰绝忽道: “娘娘要寻之人,微臣可为娘娘引荐。” 卿柔枝看他一眼,原来他和裘雪霁,都是先帝安排给太子的人—— “太子身在何处?” “感业寺。” 兰绝对她并不隐瞒,抿着唇瓣,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娘娘的处境,微臣也有所耳闻。娘娘既然出了宫,不若今夜就随微臣离开吧。此地即将大乱,万万不可久留,待事成之后,殿下和微臣定会想办法救出娘娘的父亲和兄长。” “事成……之后?”卿柔枝敏锐地抓到了他话里的关键。 难道他们打算今夜起事,扭转乾坤?! 她一悚,立刻道: “不可,如今太子势微,贸然起事,无异于以卵击石。” “何况新帝远在宫中,守备森严,你们要如何……” 兰绝静默不语。 他的眼神,让卿柔枝感到胆寒。 她后退一步,不敢置信道:“太子……是在以我作饵?你们笃定,新帝会来见我?” 不,他怎么可能会来? 他不会来的。 兰绝凝着她,声线莫名低哑: “七年前臣未能做到之事,如今,可否给臣一个机会?” 什么……? 卿柔枝一怔。 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寒风,掀起她垂在胸前的发丝,与他雪白的衣带纠缠在一起。 难舍难分、难舍难离。 这位清寒如月的君子,这个她少女时,曾偷偷爱慕的男子,终于跨越了七年的时光,跨越了君臣的礼仪。 向她靠近。 兰花香气愈发浓烈,扑至鼻尖。 时光一瞬倒流回到七年前。 卿府。 少女乌发披散,呆呆地怔坐在那,手心攥着一枚雕刻着龙纹的玉环。一张小脸写满了茫然,突然间,好多人涌了进来,把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很吵,很乱。 她皱眉,只想让他们闭嘴—— 却又感应到了什么,倏地抬眸看去。 素白的帘子漾开一线,露出其后悄然伫立的一抹人影。 清雅卓绝,君子如玉。 公子兰绝。 宛若重新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天,卿柔枝一瞬间肝胆俱碎,竟不知身在何处!她一把将那抱着自己的青年从身前推开,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兰花香缠绵入骨,却勾起了那段过往—— 她想起来了。 那一天,兰绝也在。 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后,漠然离去。 卿柔枝白着脸,猛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任由兰绝颤声低唤,她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将那个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七年来,她看着先帝,看着那个温柔儒雅的男人。 他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也是个好人。 也许在先帝眼里,跟她的那一晚只是一场意外,一场被精心伪装过,谁都不知道真相的意外。 可是,哪怕他对她再好再温柔,她也忘不了他曾给予的痛。 真的很痛,很痛。 她拼命地压抑,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爱上他。 但是她失败了。 人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几乎毁了自己一生的人呢? 所以她学习他,她要像他一样强大。 既然她的父亲,母亲,哥哥,未婚夫,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保护她。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