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森看了几天军队操练, 心里便明白, 以后参军是要离开北京的。窝在皇宫里没什么出息,无论是海面还是陆地,大将军总要为国征战,开疆辟土。只是离开皇帝陛下, 如何日日听见他的声音?如何日日让皇帝陛下听见自己的声音? 悠扬的长调贯穿凄清的夜空,帝帐中的烛火被风一撩, 皇帝陛下不知道怎么冒一句:“用心听就行了。” 有心人隔着万水千山, 都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无心人哪怕面对面,如此携风带霜深情酣畅的歌声,也是听不见的。 曾森懵懵懂懂看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老成地拍拍他的肩:“你以后就懂了。” 那蒙古长调唱了一夜, 伴着军队巡逻的声音, 皇帝陛下和曾森一夜好眠。 秋狝最后一天,不知道谁先开始的, 摄政王武力盖世,当初三千京营拦不住,所以要摄政王骑射,以便天下军士膜拜效法,激励军队勤加操练不可松懈。王修正好匆匆赶来,一听这口风不对,摄政王会什么骑射?李奉恕又不是骑兵,他都没练过! 皇帝陛下一听很兴奋:“六叔你能骑射吗?” 摄政王没什么表情:“陛下想看,臣就演练。” 王修刚到,在人群里,看人群起哄把摄政王架上去,心里骂这特么谁起的头!皇帝陛下认为摄政王神武无双,这要是不中靶心,便是扫了摄政王自己和皇帝陛下的面子。 王修站在人群里看起哄的军官士兵,心想别让我找出来是哪一个。 其实大多数都是血性上涌压根没怎么多想,一听就很兴奋,摄政王就是活着的战神,帝国隆盛的阅兵讲武最后一天,理应用摄政王的满堂彩做一个辉煌的收尾。 摄政王走下观武台,骑上巨大的飞玄光。飞玄光平时不怎么睁眼,眼皮垂着,傲得很,谁都懒得搭理。摄政王摸摸它的耳朵,飞玄光突然睁开眼,精光外露。肌肉虬结的巨马走向骑射场,那里立着一排整齐的架子,吊着划一的靶牌。从正面看是一个,风吹一动,才看出来将近二十个牌子,极考验骑射者的眼力和稳定,以及……运气。 旭阳天赋异禀,指哪儿射哪儿。普通射手,能在大风时射中一个被风吹得乱飞的靶牌就不错了,因此浮动靶反而没有固定靶更能考校普通射手。 摄政王往浮动靶的靶场走过去了。王修冒出汗来,吞咽一声。老李虽然长得唬人杀气凛凛,他却知道老李的底细——在山东种了六年葱还是偷着练。王修心里哆嗦,老李此次若是出纰漏,就满朝文官那个破嘴,不知道编排出什么来。 王修心里默默开始准备安慰老李的词儿。 两个人将摄政王的弓抬过去。摄政王的弓是工部特制的,九石硬弓,完全照着太祖的“九鼎”复制。九鼎跟帝王枪一样,陪葬孝陵。即便还在世,怕是根本没人拉得开。 应该说,压根没什么人举得动。 那两个人抬着走过去,围观的军官终于见到了传说中九鼎的模样。邬双樨看到乌沉沉吞光的巨弓心里一惊:这是人用的么! 军官们窃窃私语,两个士兵把九鼎抬到摄政王跟前吃力举起,摄政王一俯身单手拎起九鼎,缓缓瞄准吊靶牌的架子,放空弦试射。 富太监小跑到观武台:“陛下,殿下问您要射第几个靶牌?” 皇帝陛下举着望远镜兴奋:“哪个都行!” 富太监小跑去摄政王那里回话,围观的人群屏息凝神。王修握着拳,手心冒汗。老李你只要射中就可以了,哪个都行,放松…… 九鼎的箭也是特制的,比一般箭要长。摄政王催动飞玄光,飞玄光扬蹄飞奔,油亮的皮毛粼粼有光,仿佛流淌的火焰。一阵大风吹来,靶牌沸沸扬扬。飞玄光越过靶场的一瞬,摄政王一拉满弦,乌黑冷峻的长箭穿破大风,顷刻扎穿百步外所有靶牌,吊靶牌的绳子绷绷绷须臾全断,所有靶牌被长长的羽箭残暴地拽下悬架,凶横地钉在地上。羽箭的箭头扎入土地,箭尾梆梆震动,箭身上串一串靶牌。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箭尾在空气中缭绕不绝的震颤清晰可闻。吊靶牌的第一个悬架微微晃动,向后一倒,后面一排整整齐齐的架子一个砸一个轰然皆塌。 王修听见空中旌旗翻卷的声音。 皇帝陛下举着望远镜张着嘴,六叔的羽箭把靶牌都给拽下悬架,拽断绳子的同时还把悬架给拉倒了,一个接一个砸下去,骑射场一片狼藉。 不知道谁嗷嗷一喊,整个教阅讲武场上暴起狂吼,在天地间回荡,军官们热血激昂澎湃,浩浩荡荡只能喊出声:“摄政王殿下千岁!” 这种非人的力量,只有神才有。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