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谷内谷外,血海澎湃,人命贱如蝼蚁。 西安府就在眼前,李鸿基却无论如何冲杀不进去。他似哭似笑,闯军今日如此,皆是天意!跟着李鸿基从子午谷杀出来的人,没剩多少了。李鸿基手握闯字旗,心里发狂:皇帝老儿! 李鸿基与陆相晟交战不敌,陆相晟差点就要抓住他,他率领剩下的十几人,向东突围,跑了出去。 陆相晟一抹脸上的血,一挥手:“进子午谷!” 天雄军接手闯军残部,白敬领人穷追高若峰不放。若是高若峰跑了,再捉就难了!他们缠斗了这么多年,该有个了结了。 白敬下了马,咬牙往山上爬。他身后的人默默跟着他,似乎也在等待一个答案。 一个很多年的答案。 白敬拔剑,拨开山洞门口的杂草。山洞中大马金刀坐着的人,仿佛盛唐时崖壁上开凿的石像。斑斑驳驳,破破烂烂,怅然地庄严着。 高若峰睁开眼,对立在光中的白敬微微一笑:“白敬。” 清风拂起白敬被血染成黑红的衣角,白敬也微微一笑。 “高若峰。” 白敬欲趁势追杀李鸿基,邬双樨劝他:“白侍郎,殿下必须要见活的高若峰,高贼在西北纵横近十年,关系盘根错节,若不赶紧押解进京,夜长梦多。” 邬双樨着急押着高若峰进京,急得唯恐横生枝节。 白敬上书要彻底铲除李鸿基,摄政王立刻驳回:马上回京! 高祐元年六月廿一,兵部右侍郎白敬俘获叛贼高若峰,押解进京。 朝野轰动。 第116章 天雄军, 南京驻军, 以及榆林太原两地驻军在子午谷合力围剿叛军,俘获两万多人。 子午谷一役过后,谷口出尸体堆积如山,大部队无法进入,必须先清理尸体。 兵部右侍郎白敬擒获叛军首领高若峰, 即日押解进京。 邬双樨领人返回傥骆道去救掉队的关宁铁骑。傥骆道里倒着关宁军的士兵和马匹全部头朝北, 在瞬间死去。极限行军, 加上翻山越岭, 倒头一摔, 再也无法醒来。祖松倒在傥骆道中段,邬双樨找到他,他尚有一息。 邬双樨背着祖松,祖松奄奄一息道:“摄政王, 这下相信我们的忠诚了么。” 邬双樨沉默。 白敬想彻底铲除李鸿基,可是摄政王下急令命他必须马上返京。走之前清理子午谷, 否则西安恐有疫情。闯军的俘虏彻底没有了战斗力, 天雄军围个圈,他们密密地蹲着,温顺而恐惧。 白敬站在天雄军外看被俘虏的叛军士兵。谈不上士兵,只是种地的农民, 拿的柴刀锄头, 干枯如柴,目光惶惑迷茫, 如同待宰的动物。他们曾经寄希望于闯王,他们希望闯王进西安,为此他们可以悍不畏死。陆相晟捆着高若峰默默走过去,他们蹲着,仰着头,默默看着。 闯王被抓啦。 不知是谁低声道,我想家…… 连绵不绝的抽泣声低低泛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汇聚成巨大漩涡。 他们离家太久了。 白敬一瘸一拐走开。 陆相晟心里想着右玉滚滚的麦浪。今年右玉收成竟然还行,他惦记着回去继续抢收。陕西的饥民一直一直往右玉跑,一样干枯如柴。他们当麦客,没命地帮主家收麦子,只要一口吃的。 陆相晟没敢问白敬想要拿这两万人怎么办。 高若峰被捆着,坐在地上。白敬拎着一壶酒走过来,在高若峰对面盘腿席地而坐。白敬让守卫的士兵把高若峰松绑,把酒壶递给他。高若峰举着酒壶一饮而尽。 白敬没有表情:“进京之前,你会被拔舌。” 高若峰看着白敬,笑起来:“皇帝恨死我了。挖了皇帝祖坟,不亏。”他晃晃酒壶,低声道:“好酒……是我们的秦酒。” 白敬观察高若峰,用手指抚摸眼上缚着黑纱,然后扯了下来。左蓝右碧的眼睛,受不了日光,微微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