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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旭阳道:“别扯那没用的了。只要你们真材实料,能把那些火器修好。别又修不好再整坏那么老些!”

    李在德眯着眼看他,很是感激:“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旭阳道:“闭嘴!”

    李在德讨好道:“我再说一句就闭嘴,你认识邬双樨么?”

    旭阳顿了顿:“马上闭嘴。”

    旭阳话很少,李在德怎么巴结他,他也不回。李在德冻得没有呵气,从里凉到外,坐在马上打牙战。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冷。经历过关外的冷,关内的冷基本上成矫情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冻出眼泪。

    李在德吸溜一下鼻涕,蔫蔫的。旭阳阴着脸,率领所有关宁铁骑急行军。这些人训练有素,天黑之前到达广宁卫。李在德和工部那些书呆子不让驻军碰器械,咬着牙自己搬。到达广宁卫歇一天,确定没有风雪,立刻又上路。终于搞到两辆马车可以驮器具和工部书呆子,不用士兵们背着,要不然李在德也过意不去。

    再往北人烟开始稀少。李在德终于明白旭阳为什么总是很焦虑,赶路一刻也不耽误。辽东的风雪是要命的,天黑之前不到规定路线的营地,连人带马都会冻死在路上。再往北,马车的轮子都换成雪橇。雪橇在广袤的雪野中飞驰,小广东开始大叫,其他人也喊。那么多天的抑郁瑟缩,喊给苍茫的天地听,天地不嫌弃。李在德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那么激动,旭阳完全没有配合气氛的意思,嗤之以鼻。

    艰难跋涉许久,到达关宁铁骑的总驻地。李在德觉得自己喘气都是冰碴子。

    不要紧。李在德给自己鼓劲,不要紧,既然邬双樨能呆下去,他当然也能呆下去。

    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李在德到了关宁铁骑兵寨,城墙上放门下来,拉着李在德和器械的雪橇滑进去。他的手张不开,和其他人用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各种器械抱着,放到一处。旭阳算是完成任务,要返回自己的卫所。李在德欢送他:“其实你人不错。”

    旭阳看他一眼。

    驻地简陋,土屋进门就是炕,好在炕烧得比较热,在外面冻久了脸上手上针扎一样。李在德点了点器械:“还剩一样,你们赶紧上炕暖和着,小心也别一下太热冻伤,我出去拿。”

    一堆人瘫在炕上,李在德掀起帘子心急火燎跑出去。一把通火铳的通条和校准锉。天很阴,西北风刮在脸上。李在德一直以为自己算能吃苦的,现在才知道邬双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一鼓作气抱起布袋,忽然愣了。

    远处,有人骑着白马走来。

    仿佛听惯了的那一出书,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按剑披甲骑着马,在模糊的天与地中间飒飒迎风而来。

    邬双樨骑着马过来,没下马,绕着李在德小跑。马蹄很急,绕着李在德一圈又一圈。李在德抱着东西站在中间,眼睛略略发红。白色的骏马围着他打转,像是朝拜,或者胆怯。因为害怕,不肯上前一步。

    李在德在冷风中发抖,一张嘴跑调的哭音:“你不知道我看不清么?”

    邬双樨的马踱了两步,停下了。他下马,伸手捂住李在德的眼。李在德也不躲,两人就那么站着。邬双樨的手又糙又凉,李在德眨眼,眼睫毛激得邬双樨一缩手臂,李在德挥开他的手,揪着他的领子眯着眼睛使劲看他。

    一条大疤,贯通左颊。已经愈合,狰狞地咬在邬双樨脸上。他目光很平静,比起京城里的飞扬跳脱,被生与死洗练的得肃肃如风。

    邬双樨语气温柔:“不让你看,就是觉得你会害怕。”

    李在德用手指摸摸邬双樨的脸:“不是说要留胡子保护脸……”

    邬双樨笑音闷在胸腔里:“收拾收拾来见你——虽然已经这个样了。”

    李在德眼圈越来越红。

    邬双樨偏脸蹭蹭他的手:“傻狍子,那一仗我活下来了,就很好。”他用脸贴着李在德的手。

    真温暖。

    再也没有更好的事了。

    第49章

    工部派来的二十人小队都是年轻书呆,天南海北的口音。有个海南来的,差点死在辽东。李在德不知道之前的工部巡检怎么把这些军人得罪了,他们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们二十人并非只是来修火器,还有测量兵寨绘制各种图纸地图的任务。工部要求地图必须精确,测杆带了一堆。这些铁制的长管单根掂掂都有点分量。李在德去借马车,被人一顿奚落。军营里的战马只上战场,不是给皇族老爷当拉车牲口的。驴车?驴车属于民夫所有。想用,行啊,掏钱,租!李在德结结巴巴地解释他真的没有钱。粮资官打量李在德一眼,狠狠冷笑一声:“你没钱?你不是正宗的天家后裔么?你怎么会没钱?”旁边小广东气得眼睛发红:“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讲话?”粮资官旁边的跟随士兵M.paRtsOrDer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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