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现,也许这样讲能……更为直观。” 周烈打开大木箱,里面满满一箱小零碎儿,全是玩具一样的小人小山小房子,底下还带尖儿。王修忍着不笑,周烈顾不上,认认真真把各种小物件的尖刺插进大木盘上的圆眼儿里。李奉恕倒是表情越来越严肃,周烈再擦把汗:“殿下,这木盘是我根据京畿附近地形起伏依样画葫芦做了个模具。小人代表京营原来细分的三大营,立人是五军营步兵,骑马的是三千营骑兵,有火铳的是神机营火器兵,这样我就能跟殿下演说曾经三大营如何排兵布阵。” 王修不笑了,一脸惊奇:“难为你想得到如此办法!正如当初马援聚米为山谷,向光武帝指画形势,一目了然!” 周烈道:“多亏工部匠作间愿意帮忙。” 李奉恕背手弯腰,全神贯注看周烈插插拔拔各色兵士火炮的木棋,讲解兵法军事。敌对方的木棋就是一些小木柱,制作者懒得精雕细刻。周烈讲到神机营火器兵的“三轮相继”:“数百年前太祖皇帝麾下沐英将军首创,充分利用火器填装的时间,一排发射,一排准备,一排填装。” 王修忽然道:“这个三轮相继阵法看着眼熟。难道不是葡萄牙教官队的教官们教的么?” 周烈怅怅:“首创在沐英将军,泰西人发扬光大了。” 一阵沉默。 周烈道:“殿下想想,这里的木人棋只有九枚三排。如果真正是真正的火器兵,九十人呢?九百人呢?九千人呢?” 李奉恕凝重:“大军压境,所向披靡。” “正是。所以我才说德铳未来可期,小李先生是对的。用铳,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火绳开火门盖点火绳这些步骤去繁就简,那么两军对峙,同样三轮相继,一支军队间隔是十之一刻钟,另一只军队间隔只要四五息,谁死谁活?” 王修稍微想象,目瞪口呆。 李奉恕仔细看木盘底的起伏:“你这是在模仿京畿地形?” 周烈挠头:“大略像吧。” 李奉恕用手指敲敲木盘:“做得好。当年沐英将军有首创,现在周烈将军恐怕也有‘首创’了。” 周烈反而没听明白:“啊?” 李奉恕平静:“如果有个辽东的‘米盘’就好了。” 周烈瞬间恍悟,和王修一对视。 李奉恕一直忧心辽东,朝廷却对辽东几乎一无所知。李奉恕捏鼻梁:“当初先帝诘问方建……” 王修立刻接道:“作何给授,使军民不相妨?作何分拨,使农战不偏废?作何演练,使农隙皆兵?作何更番,使营伍皆农?作何疆理,足以限戎马?作何收保,不致资盗粮?” 周烈喟然:“先帝问得好。” 成庙一贯给人印象身体不好,几乎不出宫门,但是问得针针见血。这话岂止问方建,问的是帝国所有镇守边疆的大员,包括周烈。几句话插进他的骨头缝,彻骨疼。 “给授分拨演练更番疆理收保……”李奉恕声音低下来,伸手拍拍周烈的肩膀,“你是进京要军粮军费的。朝廷不能忘,摄政王也必不能忘。” 周烈眼圈控制不住一红。他拼着死谏进京,正赶上女真人造反围京。摄政王用人之际让他重整京营,他推辞不得。西北大患,朝廷却不曾看一眼。周烈训练京营,无休无止地想西北的袍泽兄弟,如今到底如何了。 “查开中帐查晋商都失败。如今只能退一步,让陆相晟去,你要帮他。” 陆相晟交割公务等待朝廷办文牒,这几天出发。这算是何首辅帮了忙的最快速度,摄政王却是一天都不想等。山西布政使敢公然抗旨,摄政王居然也无可奈何。“死者枕籍,饿殍遍地”,八个字,每一笔都是血池地狱里哀嚎的冤魂的眼睛,它们看着大晏的万里河山,它们看着。 王修想起李奉恕忽起高烧的那天晚上笑着说,我该死,我真该死。 王修低下头。 “小李先生”正在工部将作坊干劲十足地训话。六部中工部历来垫底,被人讥笑一帮手艺人。六部尚书只有工部尚书并不是非得科考出身,成帝年间的工部尚书就是个真的木匠出身,最得成帝青眼。成帝能一月三换首辅,唯独对工部尚书和颜悦色,耍笔杆子的恶狠狠记老尚书一笔。可怜天天锯木材的老头子落个“阿谀媚上”的评价,和祸国妖姬一个等级。手艺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