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眼圈泛红:“你没想过自己的退路啊……” “于这些,我是真的不懂,幸而还有跟我讲实话的人。哪天跟我讲实话的人都没有了,我守着大晏等死。” 李奉恕对着王修笑,松开他的手。王修长长吐一口气:“我明白了。你守着大晏,我守着你,也没什么可瞻前顾后的了。” 周烈事先没有声张,低调见了京城戍卫司张敏。上次女真围京张敏表现突出,得了摄政王重视。周烈把名册递给张敏:“鲁王殿下的旨意。” 张敏吸一口凉气:“来真格的!” 周烈没表情。 没到二月,天气阴冷,张敏喝了口凉风,一路凉进骨头缝。摄政王的旨意他是得照办,但这位要是一时兴起抓人,再一时兴起放人,他们这些办差的在京城要怎么办? “京营三千人配合你。天子脚下,尽量不激起变数。上回抄没京郊建庄人家时有些许经验,这些人都养私卫。” 张敏没吭声。 周烈淡淡看他:“殿下很是赏识你上次围京时死守城门不放人的血性。” 张敏叹气:“这名册上的,我一个也惹不起。” 周烈道:“我也是。反正也惹不起摄政王,两相比较,找个软的吧。” 张敏苦笑:“周将军,你不是这种人,也不必硬要说这种话。你的为人我看着,你是一腔孤勇敢为天下先,我却是个混差事的。我岂能不知道赈灾粮被私卖百姓有多可怜,我家乡也遭过灾,我懂。摄政王的差事,我也当然得办,还得办好。只是今后怎么办,我那一家老小,怎么办?” 周烈肃然看张敏:“殿下说,‘一不负天子,二不负君子’。” 张敏不由也肃静。他沉默半晌,一抱拳:“行,卑职知道了。我一个粗人,能得殿下一声‘君子’,也值了。” 周烈抱拳:“京营在城外待命。吾等此行为国尽忠,清除蠹虫,重振环宇,肝胆可鉴。不负天子,不负君子,不负殿下。” 张敏郑重:“张敏候命。” 李在德休沐,一大早不知道干嘛去了。老王爷在家砌墙,砌两块砖唉声叹气一阵。这墙又被李在德轰塌个洞,破鼓万人捶,破墙重复垒,老王爷如今也认命了,谁让他养这么个东西,还养大了。想起李在德小时候,老王爷心里被愧疚掐着一疼。李在德现在这副迎风倒的样子,肯定是因为小时候没怎么吃饱。孩他娘走得早,老王爷幸而没把李在德养死,凑凑合合这么多年。李在德得摄政王殿下高看,名字进了宗人府,有了个差事。总算日子有希望,也行吧,不求别的了。前几天有个年轻将军来家里串门,气度风采扑老王爷一脸,他老人家也欣慰,李在德总算交了些拿得出手的朋友,不是不着四六的书呆子。 说起书呆子——老王爷又要哼唧一阵。他总算想起李在德一大早跑哪儿去了,这兔崽子找他师父王徵去了。王徵这人也是个怪人,中了举,成了举人老爷,居然被那些外洋鬼佬的书迷去了魂,不出仕便罢了,还带坏李在德!老王爷一想王徵就头痛,哼唧着砌墙,突然听见大门外李在德的大嗓门:“爹——啊——” 老王爷怒气攻心矫健奔出大门口:“你还知道死回来你那个墙……”后半句直接噎嘴里,李在德坐着筐就……飘过来了。 李在德奔到近前老王爷才发现筐下面有几个轮,李在德做筐里摇着手柄轮子就会转。这小子面目惨白:“爹爹爹,帮我把自行车搬进家里,关大门!” 老王爷赶紧帮他把筐往里搬,还挺沉。李在德嘴里捯气,声音虚弱:“爹,摄政王抓了好多宗族的人!” 老王爷吓一跳:“为什么?” 李在德满脸汗:“不是咱们这样没名字的,是有食邑采邑的!” 老王爷和李在德刚把门拴上,外面便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军队齐齐跑过去,脚步震动着简陋的木门板。老王爷和李在德用背顶着门板,感觉到一只庞然大物沉闷地,不容置疑地,奔袭而来。那一声声脚步,踩着他们的心。 老王爷一把把李在德搂在怀里,爷俩蜷缩在门板后面瑟瑟发抖。不是冲他们来的,不是来抓他们的,他们却本能地恐惧。一个姓,一个血源,一条血脉。这种荒诞的感情毫无道理,不可控制。 他们听着军队由远及近,又隆隆开过。嗜血肉的怪兽没有嗅到他们,走了。李在德压低声音:“西北赈灾粮被卖掉了。查来查去查到京城里的人和豪商勾结。有皇族的人,鲁王殿下都要抓……” 老王爷忽然愣了,又笑了。李在德白着脸,眼神涣散:“爹你笑啥?” 老王爷还是笑,还是笑。他笑得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