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弘轩嗤之以鼻,忿忿透露:“当年,靖阳侯府一夕之间败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冯家袖手旁观的冷漠嘴脸,我实在难忘。流放期间,每逢清明时,幸亏一些亲戚肯帮忙扫墓,哼,冯家不仅一次也没扫过,甚至出言不敬!直到咱们家境好转,冯瀚才开始写信献殷勤,但母亲早已失望透顶,不乐意理睬他。” “如此一听,”郭炅板着小脸,五官像极了父亲,“四叔刚才下手太轻了。” “长辈丧事要紧,不然,我一定狠狠揍冯瀚一顿!” 郭烨宽慰:“叔叔息怒,那种小人,压根不值得您动气。” 与此同时·灵柩旁 姜玉姝身穿素服,腰背挺直,俯视心急火燎跑来哭灵的所谓姐夫。 “岳母大人,您老人家怎么、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冯瀚抬袖擦泪,麻布孝服粗糙,揉搓得人眼睛通红。他跪趴灵前,嚎得嗓子劈裂,主家儿媳却毫无劝解之意,只能硬着头皮,扯着嗓子哭,“老夫人,小婿来迟了,未能见您最后一面,遗憾至极啊。” 姜玉姝克制恼意,冷眼旁观,暗忖:婆婆逝世、继母自尽、女儿生病、丈夫因丧母而情绪低落、丧事未完、新宅未布置妥当、丁忧奏疏尚无批复……一桩桩,一件件,千头万绪,繁杂琐碎,忙得人紧绷成一根弦,脚打后脑勺。 差点儿断绝关系的亲戚,竟然跑来添乱? 她精力不济,提不起应酬客套的劲儿,勉强维持主家礼仪,肃穆说:“时辰马上到了,我们赶着送灵柩进灵堂,请你起来,等灵堂布置妥当了,再来吊唁。” 冯瀚误以为对方愿意把自己当亲戚,心里一喜,跪着扭身,讨好道:“老夫人的后事,弟妹辛苦了,我一听见消息,立刻赶来,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弟妹?叫得够亲热的。姜玉姝不悦皱了皱眉,在她心目中,对方是彻头彻尾的外人,再度提醒:“无需帮忙,只需你起来、让一让,我们赶着把灵柩抬进去。” “老夫人走得太突然,拙荆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女们也特别难过,唉,我一直想着,等岳家搬回都城就好好儿侍奉岳母,谁知,没机会了。”冯瀚淌眼抹泪,磨磨蹭蹭,唠唠叨叨,余光悄瞥:远处,府门口站着一群男人,以郭弘磊为首,正在商量抬棺之法。 姜玉姝看了看天色,耐心耗尽,果断下令:“来人,立刻把客人扶起来!” “是!”护卫七手八脚,硬把冯瀚架了起来。 “哎——”冯瀚悻悻然,站定,尴尬拍拍孝服灰尘,觍着脸,“弟妹——” 姜玉姝板着脸,不怒而威,定定审视对方。 冯瀚被女官凌厉的目光一盯,霎时心生敬畏,下意识闭嘴,不再继续套近乎。 左邻右舍均为朝廷大员,不时有路人经过,姜玉姝当众不便如何,抬手,坚定往边上一引,以示送客,“抱歉,我们刚回来,诸事不齐备,四处乱糟糟,赶着收拾。” 冯瀚讪讪往边上退,“哎,好,你忙,你们忙你们的,不用费心招待我。” 费心招待?刚才要不是我拦着,老四岂会轻饶了你?姜玉姝别开脸,懒得理睬趋炎附势之徒,指挥护卫解开固定灵柩的绳索与白布,上上下下合力,小心翼翼,把沉重灵柩抬进了新宅。 不久,灵堂内,燃香烛,焚纸钱,和尚道士各忙各的,诵经声、丧乐声、啜泣声、嚎哭声……嘈杂至极。 半个时辰后,王氏娘家亲戚前来吊唁,男女老少,算上捧着各色奠仪的仆从,足足五十多口人。 郭弘轩赤足扑入一老者怀里,哭着喊:“大舅!” 王氏长兄白发苍苍,沉痛搂住外甥,潸然泪下,哽咽安抚:“轩儿,好孩子,节哀,节哀。” “舅父。”郭弘磊和郭弘哲率领男孩们,红着眼睛,躬身迎接外祖家的亲戚。 一时间,灵堂内哭声阵阵,闻者伤心。 姜玉姝在后堂忙了会儿,听见亲戚来吊唁,扬声招呼小儿子,“快走,去拜见亲戚!” 郭炅搀着母亲,“祖母的娘家亲戚,孩儿一个也不认得。” “其实,娘也不太认得。当年,我和你爹刚成亲,还没来得及认识亲戚,侯府就出事了。” “王家亲戚,和冯家姑夫相比,怎么样?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