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乖乖去了,珍珠抿了唇骄傲得笑。 第二日上路,因有了通关文牒,一路无虞,晓行夜宿几日后出了上青县。 这日来至一片荒郊,三人抓紧赶路,不想午时一阵风来,本晴朗的天空转眼乌云密布,眼看着大雨将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珍珠指着不远处一颗大树,“要不,到树下躲躲去?”金定踹着马镫嚷嚷,“娘的,说变就变,都穿上蓑衣披上斗笠,我们来个雨中策马狂奔。”青鸾稳稳坐在马背上极目四望,举马鞭指向一处大声道,“那边大树后有一个茅草屋,我们策马冲过去,雨来前还来得及。” 金定与珍珠应一声好,三人纵马飞奔,刚下马冲进茅屋,就听屋外响起一声炸雷,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三人齐齐松一口气,摘了帷帽看向屋中,屋中有木凳木桌,因雨天昏暗,桌上燃着灯,如豆的灯光后立着佛龛,佛龛前香烛冉冉,角落里一方小小的土炕,炕上一位中年妇人盘膝坐着,手中拈着佛珠,静静端详着三人。 青鸾道一声叨扰,妇人放下手中念珠站起身,慈和笑道:“屋中简陋,好过大雨浇身,三位客人请坐。” 招呼三人坐下,执起桌上茶壶斟茶,青鸾默然观察这妇人,大概四十上下年纪,头戴木簪一身素衣脚穿软底鞋,衣饰十分素净,只是手指白皙修长,脸上不见一丝细纹,显见生活优渥保养得宜,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本以为是空屋子,不想其中有人,她从何处来?以何为生? 妇人斟好茶,先递给青鸾,青鸾接过却不饮,眼角余光示意珍珠,珍珠心领神会,金定却浑然不觉,嚷嚷着渴死了,举盏就要饮下,珍珠手肘一拐,茶盏哐当掉落在地,金定跳了起来,指着珍珠立了眉毛:“鬼鬼祟祟的,干嘛?” 青鸾站起身就要告辞,妇人说声且慢,笑道:“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有一座茅屋,茅屋中又有人,难怪小公子起疑。是这样,我家老爷看此处荒僻,官道上又不时有行人经过,建了这所茅屋,冬可避寒夏可避雨,昨日我与他生了口角,又没娘家可去,一气之下住了进来,一夜过去气消了,也抹不下脸回去。” 妇人说着话自嘲一笑,端起青鸾面前茶盏仰脖喝了下去,指指桌后佛龛,“我是信佛之人,无害人之心。三位客人若信不过我,应可信得过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姓张名唯善……”青鸾看向金定,金定笑道,“张员外张大善人?知道知道,泸州府有名的大善人,家产万贯,捐银捐物,每年都赈济穷苦百姓,施粥送衣,我爹当年下山总要绕过张家庄。” 张夫人不解看着金定,青鸾一笑,金定所说下山,定是下山劫掠,桑驿丞敬重张员外善名,是以不劫掠他的田庄,青鸾坐下笑道:“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请夫人谅解。” 张夫人笑道,“三位都是弱女子,出门在外自然要严加提防。”金定啊一声拍了拍脸,“还是被看出来了,我就觉得乔装没用,着了男装也是女子。”张夫人摇头,“若不摘帷帽是分辨不出来的。” 外面大雨倾盆,足下了两个多时辰,天地间雨帘密集,地上泛着白白的水汽,屋中却笑语晏晏,多半是张夫人说,青鸾她们三个听着,张夫人膝下无女,只有一儿在东都为官,是户部六品执事,张员外乃是经商奇才,家产几载一翻倍,又一心为善,待我也恩爱,论理我该满足,可是他有一好,喜爱年轻的女子,家中姬妾七位,这七位均有所出。 张夫人说着一声长叹:“不是我生的儿女,却都喊我母亲,我还要装着笑脸慈和以待,心中酸楚难言,那些姬妾与我共事一夫,每每瞧着她们,又心生愤恨,我总在反省自己不贤,我吃斋念佛,心中却总也难以平静,昨日里,老爷告诉我,又相中一位十六岁的少女,我忍无可忍激烈反对,员外斥我悍妒,让几位姬妾轮番来劝我,我一气之下跑了出来,出来才知无处可去,只能在茅屋中栖身。过几日,他不来寻我,我只好到十里之外的尼寺出家。” 金定一拍桌子,“呆着难受,还不如不回去,夫人的儿子在东都为官,我们三个正好前往东都,夫人不如随我们同去。”张夫人摇头,“我儿入仕不久,我若前往居住,与员外分居两地,一旦起了流言,于我儿不利。” 珍珠哼了一声,“这殷朝竟然一夫多妻,还是我们大昭好,一夫一妻。”张夫人讶然道,“竟有这样的奇风异俗?”珍珠噗嗤一声掩了口笑,“我们这样,倒成了奇风异俗。” 张夫人笑了,“自己周遭人人如是,便以为天底下均是如此,是我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了。”金定与珍珠笑得开怀,青鸾只是淡笑,听着外面雨声渐弱,站起身道,“雨停了,我们也该离去了。” 张夫人说声且慢,打开佛龛旁一个锦盒,取出三个银佛像,指甲盖一般大小,顶端有小小的圆孔,捧在手心道:“是请了高僧开过光的,路途上戴着,可保平安。”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