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心慧就把两只兔子宰了,剥下来的皮毛她寻思着可以给陈青云做一双冬鞋。 瞧着这天还得冷上两三个月,陈青云对她还不错,她得学会投桃报李。 将兔肉剔骨,然后剁碎。 用花椒,干辣椒,花生米,芝麻,菜油烹炒,然后再滤去辣油,将兔肉装入罐底。 两只兔子就炒了两小罐子,李心慧准备让陈青云带一罐子去书院。 剩下的她平时烙块饼就可以就着香喷喷的兔肉好好过几天有香味的日子了。 等了一天,眼看天都黑透了,寒风伴随着细雨,让等在院门口的李心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照着寻常的时间,陈青云应该早就到家了。 李心慧看着无尽的黑夜里,那些树影在她的视线里逐渐加深,最后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视线受阻,她只能看到开着的大门外五六米远的地方。 雨渐渐越下越大,原本生在院子里的柴火也被雨水淋灭了。 伙房里的灶台裹着糙叶在延续着火点,让铁锅里的鸡蛋饼和兔肉都保持着温热。 冰冷的雨水不停地滴落在李心慧的唇上,她皱着眉头,心里无端端有了几分烦躁。 她拿起廊檐下的破伞打着,深邃幽暗的视线一直望着前方,心里想着他也许今天在书院温书不回来,但又害怕他小小年纪在路上被人害了。 烦乱的思绪在直到村里的灯火稀稀落落的都灭了。 李心慧知道再站下去也是多余,便收了纸伞,准备回伙房吃点东西睡觉。 “滋吱”的声音像是枯叶陷入泥土里,李心慧猛然回头。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道暗影,似乎有些粗壮,但个子不高。 李心慧一瞬间的欣喜变成了黯然,当她准备关门时,那人抬首的面孔却忽然跃入她的眼底…… 廊檐下,她放着一盏油灯。 也正是这一盏油灯将少年满脸是水的面孔和前后背着的重重包袱都显露在她的面前。 他弯着腰,背上的包袱隆起,像是一个驼背。 更为滑稽的是,他前面也掉着包袱,看起来像一头牛犊,狼狈得让人不忍直视。 “嫂嫂?”陈青云看着那立在屋檐下的身影,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隔着一丈远的距离,他看着那一盏让他觉得温暖无比的油灯时,突然眼眶酸涩起来。 娘亲尚未去世时,也曾在天黑时点上一盏油灯,就站在门口迎他。 那个时候他人未到,便老远喊娘,他娘亲必定会朝前迎去,嘴里甜糯地喊着:我的儿回来了! 大哥每逢这时必大笑道:“娘都把弟弟宠成姑娘了,瞧那娇气的声音,我都要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而他也会追着谑笑大哥,又趁着放水灌秧田的时候,偷偷去瞧了未过门的嫂嫂。 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然而亲人却渐渐逝去。 唯独剩下她和他,相依为命!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怪沉的。” “我做了烙饼和兔肉,等你回来一起吃!” “以后如果下雨就不要赶路了,容易摔跤!” 李心慧上前取下陈青云前面的包袱,然后往回走。 她的眼眶酸涩,胸口哽得厉害,又怕陈青云看出异样,一路低着头往伙房走。 陈青云有些木讷地跟上,觉得嫂嫂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往常他回来,嫂嫂必定在房间不会出来的。 更不会烙饼等他! 各怀心事的两人前后进了伙房,陈青云将肩上的袋子卸下来以后,只见他的身上还滴着水珠。 伙房里很黑,陈青云有转身出去拿回油灯。 李心慧站在伙房的门口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湿透的长衫贴着他的身体,越发显得他瘦长羸弱。 脸色苍白的可怕,一双清透的眼睛在夜色的映染下微微浮肿,清晰的血丝像藤网一样包裹着李心慧的心脏。 屋外只有雨声,夜深人静,连狗吠都消停下来。 他一双破旧的鞋子每走一步都会出水,像是刚刚从秧田里回来,一股子冷腥味袭来,李心慧连忙侧身让他进屋。 陈青云将油灯递过去,站在门外小声道:“嫂嫂去歇息吧,我换身衣裳过来收拾。” 李心慧看着陈青云那如同在寒风中剥光受冻的身体,当即出声道:“你先去脱下湿衣服,我烧些热水给你洗个澡。” “泡一泡,等会弄些姜汤喝。” “不要劳烦嫂嫂了!”陈青云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摆手。 李心慧见他发抖的身体还置身在寒风中,当即皱了皱眉头,不想继续罗嗦。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