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尧欢不置可否,抬起头来看她, 问道:“圣上那边如何了?她该用过晚膳了罢,今晚府里都准备了些甚么?” 摇蕙闻言一愣,木然答道:“圣上早已回宫了,并不曾在府里用过晚膳。” “甚么?她……她已经回宫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三个时辰前的事了。” 段尧欢失神道:“原来……原来她早已回去了, 可她并不曾同我辞别, 难道……难道是还在生我的气?”忽然掀被而起, 作势便要下床:“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摇蕙忙拦着他道:“如今是什么时辰, 宫门早就关了,王爷此去怕是多有不便,而且这更深露重的, 王爷你又受了伤,万一染上风寒可怎么使得?”又劝哄道:“况且王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圣上就是个孩子心性,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一切只凭自己当下心意,她若是在王府呆的腻了,等不及想早些回宫,一时考虑不周忘了同你辞别,那也是有的,王爷你又何必这样胡思乱想呢?” 段尧欢颓然坐倒在床边,苦笑道:“是啊,她就是个孩子罢了,我又何必同她较真?”缓缓靠向床栏,闭了眼道:“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像镜中花水中月,我始终看她不透……看不透她到底,对我有无真心?” 次日早朝后,小全子将段尧欢拦在门口,为难道:“王爷见谅,不是小的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圣上先前下过旨意,说是今日不见任何人,奴才也是没法子啊。” 段尧欢蹙眉道:“连我也不见?” 小全子看他一眼,垂首道:“是。”其实他这个“是”字,答得已经很委婉了,原话的意思并不是“连”你也不见,而是“只”你不见,但他忖度下朝后敢来寝殿外求见的,除了段尧欢之外怕也没有旁人了,故才在先前宽慰他,宋卿鸾是不见“任何人”,并不指名道姓,也是怕段尧欢知道实情后愈发不肯罢休,教他难做,若是逼问起缘由来,他更是不知,不消说段尧欢,就连他都是心中纳闷,方才他跑去宋卿鸾那儿通禀,只道她一定欢天喜地,谁想却突然发起脾气来,将一桌奏折扫下,一叠声道:“不见不见不见,今后都不再见!”唬得他连忙跑出来将段尧欢拦下。 此时他抬头打量段尧欢神色,就知道尽管他已委婉转达,段尧欢看样子却仍是不肯罢休,果然听他开口道:“我……我只看她一眼,只远远地看她一眼就走。” 小全子叹口气道:“王爷您是清楚圣上脾性的,若是被她发现我私自放您进来,那我就是有九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啊,您就行行好,饶小的一条活路罢。” 段尧欢闻言神色黯淡,低声道:“好,那我明日再来。”隔着殿门向内望去,呆呆看了许久,终于落寞离去。 小全子见他离开,这才舒了一口气,想到他方才所言“明日”,可宋卿鸾却否决道“今后”,不禁皱眉,转念一想,却又笑道:“不过是一时吵闹说的气话罢了,哪里能够当真?”推门走进殿内,却见宋卿鸾已换了衣服,正默然立在窗前,听到动静,转身看他一眼道:“小全子,收拾收拾,随朕出宫一趟。” 小全子见她脸上神色未露,只眉间凝着一股冷意,迟疑问道:“出宫?圣上……出宫做什么?” 宋卿鸾低头看着手掌,冷冷笑道:“去见一个人。” 庄府内,庄青未刚替周怀素换好药,正帮他系衣衫时,一名小厮急匆匆走进来,与他躬身道:“少爷,外头来了两个人,指名要见周少爷,我瞧这其中一个像是太监,想是宫里的人。他旁边站着的是名十八/九岁的少年,容貌之美,平生未见,也不知是甚么来头。”又递过去一物道:“那少年身旁之人还教我把此物拿给您过目,说是您一看便知。” 庄青未从他手中接过腰牌,略一皱眉,道:“知道了,你将人领过来罢。”那小厮一点头,领命下去了。 庄青未举起腰牌仔细察看:“不会有错,这样的花纹图案,普通小太监的腰牌上根本不会有,来人中怕是全公公,至于另一个……” 周怀素从他手中拿过腰牌,淡淡扫了一眼,轻笑道:“至于另一个,自然是圣上了。” 庄青未“哼”了一声,口气不善道:“她早先时候不顾你的死活,现在倒又跑来惺惺作态!” 周怀素摇头苦笑道:“若她只是走个过场探望一番,那倒还算好的了。可这单纯的惺惺作态,她自然不屑对我为之,只怕是另有所图。”缓缓闭上双眼,靠在栏杆上:“她当初杀我是为了段尧欢,此番前来,怕也是为了他。”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立刻睁开眼与庄青未道:“青未,你先回避一下。”庄青未点头,起身隐退进了屏风。 不久有人推门而入,来人径直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笑微微地一展折扇:“怀素,别来无恙啊。” “圣上说笑了,我如今这个样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