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她手走进去,一屋子人都跪着请安,他抬手点了一下那位医佐,淡声道:“去治好他。” 医佐赶忙应声,人本就在席子上跪着,立刻连人带箱爬过去瞧。 “还请医佐大人尽心……”宝琢还想侧身嘱咐两声,脚下没停住,就被他牵到了里面去。她又唤了声“陛下”,只是有些不情愿。 他已经松了手,就站在她梳妆台前,翻了翻胭脂屉子。又看看玉匣乱钗。他拾起一枚花钗细看把玩,闻声却不回头,“人家已经听话去治了,你再吩咐一句,究竟是点他还是刺他?” 她撅撅嘴,收声了。 他招手让她过来,拔了她头上的发钗,任一头乌发散落,“坐着。”指挥她在凭几前落座,他随性地盘腿坐好,饶有兴致地挑了一支玉杜鹃来给她缠发。她前面那一通跑,头发早就乱了。 “知道他为什么不听你的?” “摆架子清高呗。”宝琢哼声。 “错,是你的面子还不够大。倘或我再宠你一些,宠到丽淑妃那个份上,这些人一个也不敢糊弄你。”他缓缓地说道,像是在教她,又仿佛诱惑她一般。 宝琢想侧头,却忘了头发还在他手上,顿时头皮一紧,“嘶”了声。 他给她揉了揉,“别乱动。” 今日的皇帝细微处和平时不大相同,所以她多想了一些。按他的一贯行事作风,怎么有闲心给她挽发?方才那番话,更不像他会说的。 她端正坐好,“今日不是有盛典?陛下怎么有空来找我?” “听说兽园出了事,是你拿的主意。”皇帝见她绕开那个话题不谈,也没有追问。因怕她生疑,多少还要模仿阿政的性子,不能偏离太多。 他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好不容易找了个幌子来找她,还是不能用他自己的脸? 提起兽园,她又不乐意了,“呸,我要是能拿主意,外面那个就不会伤成这样了!您来问我,还不如去问问那个管这事儿的混账东西!” “知道他是谁的人了,你就骂他?” “管他是谁的人,出了事只想着粉饰太平,我不止骂他,还要骂他全家,子不教父之过,见死不救和草菅人命就是主被动的区别,那条无辜的人命都是死了。他到地狱里也洗不清那身罪!” 皇帝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任她噼里啪啦地说完了,他倒是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一下子笑出来。 “您怎么还笑?” “看你这样,要是生了男儿身,倒能给个御史监察的职位。”他盘缠不好,又把钗给卸了下来。 “想得美,我可不想为了你,把头磕破在含元殿柱子上。” 她气儿不顺,连御史一块骂了,说人家愚忠死谏呢。 他慢悠悠地给她缠辫子,看着没半点怒气,“宝儿,今日羌兰公主也在,你可知?列国臣服于大玄数百年,与武力震慑分不开关系。这回她不看军演,偏偏要去看斗兽,我们就得办好办漂亮了,不能露了怯,可对?” 她高昂的情绪一下子被拍了下来,抱住了膝盖细想。她讲的是人命,他想的却是国家,在其位谋其事,他说得不无道理。 “是我僭越了。” “事不在你,都是底下人没办好差,你是恰好撞上了。”他把斜编的发辫放到她跟前,“编好了,你看看。” 宝琢从铜镜里向后看。奇了,铜镜放得低,只照到他的下颚,他又那样温声细语地给她解疑难,她忍不住就想到了阿敕……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过了会儿,突然问:“对了,您今日怎么这样叫我?” 他一怔。 那时在藏书楼,他亲耳听到阿政唤的“宝儿”,难道他平时,竟不是这样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宗政:学不像就不要学。 宗策:可恶!谁说我学不像,不就是冰山脸吗,你等着! 宝琢:(大惊失色)你拿我喝可乐用的冰块要干吗!哎哎哎——干吗把冰块摆脸上!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