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又哈哈笑了一声。 赵杀先前以为弟弟身居高位,已是遇变不惊,从容处之,见他这样一笑,心中慌张惊异之余,脸上也多少露出些喜色,小声唤道:“阿静……?” 赵静哈哈笑了好一阵,听见赵杀唤他,仍禁不住多笑了两声,拍了几下手掌,最后方拿左手紧紧攥着右手。 赵判官怕他得了癔症,硬扯过他一只手,攥到自己手里,低声问:“阿静,怎么啦?” 赵静心中狂喜,脸上自然也喜上眉梢,唯有声音压得极轻:“原来是真的,老天为何待我如此之厚?” 赵杀拿单手捧着命册,原本理应再翻一页,听到这句,忽然便翻不下去,只得用力攥着赵静的手,同他五指相扣。 谁知赵静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两人双手相牵,又开始笑出声来,这一回笑至声嘶力竭,空闲的那只手也死死扯着自己衣衫一角。 赵判官定睛看时,只见赵静重重低着头,笑得双肩打颤,身形佝偻,唯有膝盖上沾了几点晕开的湿痕。 赵杀扯着他那只手晃了一晃,赵静始终不肯抬头,膝上水痕越溅越多,笑声却未停。 他同赵杀笑道:“哥哥,老天为何待我如此之厚?” 他笑道:“原来是真的……哥哥牵着我呢……干、干柴烈火符,哈哈,只有哥哥想得出来。” 赵判官心软如水,想了想去,委实无心办案,当即请了半天年假,将满堂官差劝退。 鬼卒们长吁短叹,揉着酸涩双目,散得一干二净。 赵杀这才敢低下头去,在赵静鬓旁仓促落下一吻,许是见惯了弟弟两鬓霜白,如今才分外珍惜这一头青丝。 赵静一下子从耳边红至颈项,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猫儿眼泪迹未干,转眄流光。 赵判官站起身,把臀下马扎踢开,而后蹲在赵静身边。 赵静手里一空,忙拿手去抓赵杀,重新握住后,这才微微笑道:“哥哥?” 赵杀低声道:“我背你回家。” 赵静更是喜出望外,双眼盈若秋水,正要答应下来,心中却仍有几分踟蹰,不知是该卖弄强健体魄,亦或老老实实伏在哥哥背上。 赵杀厚着脸皮,温声哄道:“哥哥许久没见到你了,想背你走上一程。” 赵静听到此处,双颊飞红,终究还是拿白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乖乖趴了上去。 赵判官强提一口气,稳稳背着赵静站直了身,一步步踱到孽镜跟前。 赵静方才已经照过一回,只觉自己在镜中秀如芝兰玉树,可叫赵家门楣生辉,自然无惧无怕,轻声问:“哥哥也喜欢照镜子?” 可赵杀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判官,寻常鬼卒、过往阴魂怎及他慧眼如电,此时定定看着宝镜,发现自己镜中之影,颈项上缠着一双化作白骨的鬼手,心中难免一阵钝痛,嘴上却认真道:“喜欢,我家阿静长得好看,我多看几眼。” 赵静一时心荡魂飘,乖乖抱紧了赵杀。 赵判官在他分心时,已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锦囊,随手抛进镜中,只见得孽镜层层荡开涟漪,须臾过后,便全数笑纳。 他背上背的狰狞鬼影,随着这点功德捐出,在镜中缓缓变化形貌,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才勉强化作一只三尺高的纤长小蛟,生着拇指大的圆润小角,蛟身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有余。 赵杀愣了一愣,将手贴在镜面,凑上前细看,等看清楚小蛟不曾断鳞折角,精气完足,眼中凛然之色这才变得一片柔和。 阿静罪孽之深,自己十余年功德还不尽,但再过十年、二十年呢?他堂堂伟男子,总有一日,能护得意中人周全,在镜中抹去留影。 赵静见他看得这般久,脸上烧得更红,忍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缱绻睡意,低声催道:“哥哥,别看啦。” 赵判官听得好笑,一颗心却柔能绕指,咬着牙把赵静颠了一颠,背高了两分,大步朝鬼辇走去。 待他回了家,依旧是施展法术,把手背黄色桃花印,变成一株桃花树种。 赵静困得坐在一旁浅浅打盹,间或惊醒过来,看一眼院中养得腰粗枝肥的红色桃花树,又看一眼另一头的欣欣抽条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