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立在他身边,并不说话,只是专注看着他,替赵杀将两鬓乱发拢好,轻轻挽到耳后。 赵判官老脸通红,把声音压得极低,含糊提点道:“阿静,此处人多,先等一等!”见劝说不听,还一度微微恼道:“真不是梦!你、你怎么也以为是梦?” 赵静仍是微笑,歪着头看他,拿修长手指绕着赵杀长发,良久才道:“哥哥,我有几十年不曾梦见你,能做这样一场梦,我已经再欢喜不过。何必在梦里哄我呢?” 赵杀听得心中一软,他命册所断的故人,除了阿情冰雪聪明,青涵和阿静在重逢时都有些糊涂。 但聪明也好,糊涂也罢,心上人一旦啜泣,于他都像钝刀割肉;一旦含笑,也都似雪化春回。 赵判官越是细想,越是柔肠百转,随手从桌上取来一张白纸,拿手背遮着,瞒着赵静写下数行小字,而后再将白纸对折。 赵静看得大惑不解,轻声问:“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赵杀恼道:“你倒是说说本官写了什么,如果真是你的梦,你理应猜中才是。” 赵静听得一怔,仔细一想,才发现赵杀所说,当真有几分道理。 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世人坠入梦中,不是因朝思暮想之事而沉溺,便是因日夜畏惧之事而惊醒,极难在梦里做一个瞒得住自己的梦。 赵静一旦明白过来,脸上难免闪过迟疑之色。 他不怕满腹心思被人看穿,只怕揭穿那刻,一场美梦戛然而止。 还是赵判官三催四请过后,赵静这才盯着那张白纸,眉头紧锁,轻声道:“纸上写的可是……我想和哥哥相依为命?” 他在漫漫光阴中,对自己心思再清楚不过,只有这一句话被他铭刻入骨。 情思最炽时,常拿这句话解渴;心意如灰时,也拿这句话果腹。 可赵静这样笃定,赵判官却支支吾吾按紧了白纸,迟迟不敢展开。 赵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心口纵然一阵绞痛,面上还是振作精神,反过来宽慰道:“当真是我猜中了?哥哥,我在梦里与你相会,已经欢喜不尽,委实不必瞒我。” 赵杀老脸通红,仿佛遇见了一桩极为难的事,把声音压得极低,悄悄问了句:“你为何觉得纸上是那一句话?不曾想过别的……别的什么话?” 赵静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既然是在他的梦里,那纸上自然写的是令他最朝思暮想的事,是他的欢喜奢求、累世执念,是求而不得,断然不会有其他可能。 赵判官看他这样笃定,脸上更是烫如火烧,只觉人人拳拳深情,唯有自己有些龌龊下流,踟蹰许久,才把那张纸慢慢展开。 赵静定睛一看,只见纸上一堆蝇头小字,状如符文,细看才发现赵杀写的是: 火火火火火火 火?赵静?火 火柴柴柴柴火 火火火火火火 赵判官揭开之后, 看到赵静呆立原地,不由干咳了两声,含糊道:“这符文狗屁不通,但你当年,你当年硬说是干柴烈火符……我以为你喜欢呢!” 第五十章 赵静木愣愣站着,半天一动不动,直至墨线禁术时辰已至,从中崩断,化回几滴墨汁,赵静依旧愣在原处。 赵判官脸上还有些发烫,自去堂下搬了一张马扎子回来,将判官椅往赵静那头推了一推,自己端端正正地坐到马扎上,嘴里道:“阿静,你坐,哥哥先办一办正事。” 赵静怔怔立着,还是赵杀将他按在椅上才勉强坐稳了,一举一动都有些迟缓,再不复方才闲闲而立的温雅从容。 赵判官把命册往后翻了一页,抬眼一看,却发现鬼卒正俯身干呕,无人办一办公事,不由沉下脸来,肃然叮嘱道:“先审下一位,还愣着做什么!” 鬼卒只好互相搀扶着,将下一名阴魂带到堂上。 赵杀为了早些许忙完正事,自是全神贯注,笔落如飞,半个时辰已审完百名亡人。 正当他朱笔一勾,新断完一名恶鬼,他身旁突然有人笑了一声。 赵判官浑身一僵,愕然侧过头去,便见赵静满脸堆笑,双手轻轻拍了拍,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