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安静,没有人声,两旁的店家也都提前打烊了,唯有淡淡的灯火光芒,从门窗处透出来,映照在两人身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依偎在一处,仿佛永远也不会分离。 第二日一早,施婳起来时,外面果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后院的枣树都被压断了不少枝干,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可见这一场雪之大。 施婳呼出一口气来,见屋檐下的石磨上,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她忍不住一时兴起,抓了一团捏在一处,做成了一个椭圆的大雪团,又取了小雪团捏紧了,放在那大雪团上面,最后搓了两根长长的雪棍插上去,竟然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施婳玩得正高兴,却听身后传来谢翎的声音:“阿九,吃粥了。” “来了。”施婳小心将兔子放到石磨上面,匆匆离开,等吃过饭过来时,却见谢翎正在那石磨旁边站着,正在说什么,右手里还捏着几团雪。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不由失笑,却见那原本的小兔子身边,又蹲坐着一只小狸猫,半歪着头,乌溜溜的眼珠盯着那小兔子看。 谢翎的左手正端着狸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那只雪做的小狸猫,道:“看见没有,这是你。” 少年的语气神态认真的很,狸奴舔了舔爪子,喵喵叫了一声,然后试图伸出爪子去抓那石磨上的雪,半点也没有理会谢翎。 施婳忍不住笑了起来,谢翎听见声音,立即回过头来,显然明白了自己刚刚的话已经被她收入耳中,表情竟然有些窘迫。 施婳打量着那只雪做的小狸猫,好奇道:“这眼睛是什么做的?” “是莲子。”谢翎摊开右手,那里果然还放着三四粒乌黑的莲子。 施婳顿时来了兴致,她拣了两粒莲子,小心地按在了兔子的头两侧,整个兔子立即就活了起来,栩栩如生,十分可爱。 谢翎把狸奴往衣襟里一塞,抓起一团雪又开始玩起来,两人又做了不少别的小动物,倒如还未长大的孩童一般,玩得兴致勃勃,不亦乐乎,很快,石磨上就摆了各式各样雪做的小东西。 谢翎正把最后一只放上去,忽觉怀中一轻,伴随着喵呜一声,一道浅灰色的影子飞扑出去,端端正正地趴在那石磨之上,蓬松的雪花四溅开来。 两人的心思都白费了,始作俑者还无知无觉,舔了舔小鼻子上的雪花,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十分无辜地与他们对视:“喵呜。” 谢翎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它拎起来,一大一小瞪着眼睛对视,狸奴咪呜几声,显得可怜巴巴的,最后是施婳看不过去了,笑道:“你与它计较什么?进屋去烤火吧,别冻到了。” 她说着,将狸奴自谢翎手上解救下来,率先进了屋子,谢翎看了看,只见那石磨边缘的位置,施婳之前做的小兔子正歪倒在一边,他伸手拿了起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将它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窗台上,退了两步打量一番,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下雪的天气虽然恶劣,却不太冷,真正冷的是雪融化的时候,人往外面站一会,冰冷的空气直往人的脖子里钻,不出片刻,整个人由内自外都冷得透透的,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这一冷,就从十一月份一直冷到了年关,大年三十这一日,谢翎没有去学斋,两人去了东市,买了不少年货,又去了一趟悬壶堂,送些腊肉给林家人,这才回了城西的院子。 下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小雪,施婳和谢翎两人做好了饭食,在桌边坐下了,施婳拍了拍手,唤了一声:“狸奴。” 一道浅灰色的影子从桌底下爬了出来,小爪子抱着她的罗裙,嗖嗖往上爬,灵活无比,很快就一屁股坐到了她的怀中,施婳抽了抽鼻子,总觉得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忍不住将它拎起来,道:“狸奴,你是不是又把毛烧焦了?” 狸奴喵呜一声,半歪着头,无辜地与她对视,那小模样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伸过来,在它的背上点了点,谢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它,道:“这里糊了。” 施婳定睛一看,果然,原本浅灰色的绒毛被烧成了黄褐色,干巴巴的,看上去仿佛打了一个补丁似的,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下回掉进火坑里,我可不管。” 说虽然这样说着,她抬头对谢翎道:“明天去街市上买一个篾筐来,将火盆盖好,免得让它到时候真掉进去。” 谢翎点点头,远处传来一阵鞭炮声,热烈而响亮,紧接着,左邻右舍都纷纷响起了鞭炮声,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往窗外看去,只见院子里,鹅毛般的雪花依旧沸沸扬扬地洒落着,仿佛永远不会休止。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