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顾宁平拿指尖擦去她晶莹的泪水,“我们走吧,兄长已经在外面等我们了。” 枝枝点了点头,拉着顾宁平的手,踏出房门,踏出院子门,走到前院。 来接他们的是顾家旁支的一位堂兄,顾齐铭,字子全。顾齐铭学识过人,气高雅量,十四岁中举,今年不过十八岁,因着守孝错过了前年的科举,还要再等一届。 看见他的时候,顾宁平眼神黯淡了一下,枝枝也自然明了其中事情。 接她们姐妹回家,自己的亲父兄,都因为怕得罪宁王府,不敢前来,唯有顾齐铭来了。 顾宁平和枝枝齐齐道了个万福:“堂兄此恩,妹妹记下了。” 顾齐铭眼神复杂,叹了口气,虚扶了一把,只道:“两位妹妹上车吧,妹妹的嫁妆,我已经让人去拉了,等会儿咱们就走。” 姐妹二人提着裙子上了马车,透过薄薄的车帘子,看着顾齐铭和宁王府的管家扯皮。 枝枝握着拳头,眼眶渐湿:“姐姐,苟富贵,定当报答堂兄恩情。” 顾宁平轻轻点头。 自己的亲兄弟畏首畏尾,说不得还在怨恨自己,若顾齐铭不来这一趟,拿着和离的圣旨,顾宁平才要陷入尴尬的境地,夫家不要,娘家不收,她便无处可去了。 两姐妹在车里待了许久,顾齐铭走过来,隔着帘子,声音轻快带着笑意:“两位妹妹放心吧,都说定了,咱们这就回家。” 顾宁平答:“多谢兄长。” 如今说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顾齐铭也没有多言,转身上了马,指挥车夫驾车离开。 顾宁平的手看上去苍白病态,枝枝握住,便觉得连指尖都是冰凉的。 顾宁平朝她笑笑,声音低落:“我一直觉得娘最疼我了,可其实……她最疼爱的一直都是哥哥,为了哥哥的前程,我不过是枚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枝枝不语,嫡母对顾宁平若还有几分母女之情,对她顾枝却毫无感情,只余下厌恶,这次回到顾家,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责骂。 时间便在二人的沉默中渐渐过去,待回过神,便已经到了顾家大门前。 顾家是商贾,虽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可身份所限,家中规模远不如王府气派,因此当年装修的时候,便借着念旧的名义,走了江南精致小巧的风格。 这会儿顾家精美的大门和仪门都没开,只留着西北角的角门,来来往往走着下人,那门只一点点,她们的马车势必进不去,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竟这般为难自己家的女儿。难道和离了之后,她们就不是顾家女了吗? 顾齐铭已经下了马,十分生气地走到大门前:“大妹妹和三妹妹回府,为何不开仪门?” “六公子,这是老爷的意思。”顾齐铭在族中行六,府中的下人也就都唤一声六公子,“小的也做不了主。” “你……”顾齐铭甩了甩袖子,气的脸都黑了一层,“你去请二伯父过来,就说我接二位妹妹回来了,府上却闭门谢客,这是什么礼数?” 枝枝的声音带着如同江南烟柳般的柔软,在马车里响起来,“堂兄,不必多言了,既然顾家不想我们回来,我们也不必讨人嫌,劳烦堂兄带我们去客栈吧。” 顾家要给她们姐妹下马威,走角门难免堕了身份,可若求着父亲开仪门,那日后她们姐妹在顾家,便真正没了说话的权利,只能任人搓圆揉扁。 枝枝就是要剑走偏锋,离开顾家,住到客栈里去,让所有人都看看,顾家容不下和离回家的姑娘,哪怕她们和离有陛下的圣旨,光明正大,毫无污点。 枝枝就是要看看,是顾家丢人,还是她们丢人。 门房听见她声音,脸色微变,谄笑道:“三小姐也太着急了,您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问老爷。” 大户人家的下人,也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只得央求她们再等一会儿。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