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回忆。青葱的三零年,杭州那四年,还有秦小娘的婀娜多姿,以及那场炮火下的盛大的婚礼…… 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不再是心情沉重的睡去。 张将军的遗体被重新装殓后,停灵了两日,期间前线调动依然频繁,日军虽然不至于为了抢回张将军的遗体而大动干戈,但是被硬生生抢了重要功绩的憋闷还是够他们狂化的,几次骚扰一样的进攻后,我方自然不痛不痒,十八日清晨,由手抢队护卫着,灵柩被抬上卡车,准备前往码头,由水路出发,经宜昌到重庆。 纵使这两日已经有无数的人前去祭奠哭拜,送灵的时候依旧全城齐聚,白纸漫天飘舞,还有人自发扎上了白布。 黎嘉骏也在回程的行列中,她属于意外滞留人员,早就有专人将她的情况报告给重庆,多带一个人的事儿,她自然是有了上船的权利,可坐在另一辆车上,同一个车队中,看着后头踽踽跟着的老百姓和士兵,总有种自己也在被送的感觉,好像她成了张将军的领属内的一员,与他一起被放到了这些人心里某个很神圣的位置一般。 她有些难受,往阴影里缩了一缩。 车队缓缓开至码头,那儿已经有一艘小火轮听着,名为民风号,上面挂着不少画圈,白布缠绕,船上的人皆手绑白布,低头肃立,等待着灵柩在两列士兵中缓缓移动过去,一个人带着船员迎上前去,引着抬棺的人走向停灵的船舱了,黎嘉骏跟在后头看着,忽然发现那个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卢作孚! 他竟然亲自来送张将军了!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可能,兹事体大,此事本就非民生公司莫属,为了保险起见,卢老板御驾亲征也不是不可能,他与他的能力齐名的就是他的操心和爱国,这样一个任务,他不亲自来才奇怪。 一行人将灵柩停在一个房间里,由卢作孚带头再次上香祭拜后,船在一片哭声中缓缓出发。 黎嘉骏被分配到一个小单间,这次运输并不向以前那样人员饱和,空间宽裕,她在门口领了一个馒头和一碗配菜进屋放好,刚关上门,就听到了敲门声,想船上也不会有什么歹人,她便直接打开了门,一看到来人,她就傻住了。 二哥笔直的站在门外,他背着手,冷眼瞪着她。 这一切来得太快,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皮一麻,随后被他的冷眼兜头一罩,五月天像进了冰窖,冷得她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哥……”“饥寒交迫”下,她还是哆嗦着说了句话。 二哥不答,只是脸更冷,他此时全副武装,军容齐整,穿了高筒马靴不说,还系了军礼绶带,相比黎嘉骏自被俘虏后就草上飞泥里滚的犀利姐造型,气势上完全就是两个次元,再加上她心里虚,被看得更加抬不起头来。 门口僵持了那么一会儿,只觉得冷冻死光一样的视线把她全身都扫描了一遍,才听到二哥冷冷的声音:“状态不错,等到了宜昌就下船吧,那儿马上就成前线了,是你的地盘。” 就知道会这样……黎嘉骏心里一阵发苦。 要以前那般的矛盾,她一被这么说,估计就腆着脸抱紧他的胳膊开始卖蠢了,什么好哇好哇有有二哥在去哪都不怕,或者说不要嘛人家要跟二哥回家家! 可现在不行了,绝对不行,她要是露出一点傻笑,二哥绝壁把她扔江里去了! 她抽噎了两下,头都没抬,二哥又开口了:“怎么,知道嬉皮笑脸没用,改苦肉计了?” “……”僵硬的苦逼脸。 “我们黎家,没有这样的人。” 轰! “勾连外人,欺瞒家里,不管爹娘兄侄不说,还抛夫弃女,没有丝毫家庭观念,也没有丁点慈母心肠!你如此轻贱自己生命,大病未愈只身前往此地,可曾有半分思及家人?你可知听闻张将军噩耗时家里人都是什么反应?!委座说要为其国葬,我们都在想要戴几份孝!黎嘉骏,我们都当你死了啊!”二哥说到后来,声音都抖了。 黎嘉骏低着头,只觉得万箭戳心,戳得她全身都痛,她的眼泪滴落在潮湿的甲板上,却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你在信里说,你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但是你却一定要为之,现在!你总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一意孤行了吧!”二哥喘着粗气,声音里有明显的哽咽,“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就是来看张将军殉国的吧!” 当然不是……黎嘉骏一顿,紧接着拼命摇头,她怕自己哭出声音,只能咬紧牙关。 “不说是吗?那我们兄妹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二哥退后两步,忽然低头,在她耳边咬牙道,“独家新闻呢!黎大记者,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说罢,他刷的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黎嘉骏僵立了很久。 她没什么力气追上去解释什么,脑子里也没什么思绪,空空荡荡的,只有疲惫。她关上门,缓缓滑倒在门边,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全身绵软,只能对着巴掌大窗子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