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一瞬,岳淡然的心却像被尖刀穿了个窟窿。 欧阳维的目光原是波涛汹涌,仿佛流窜着一个又一个灼烧且荒唐的决定,最终却定格在深不见底的一滩湖水,映出彼此一般无二的浓烈哀伤。 那时的岳淡然还不知道,那短到还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相见,就改变了她的一生。之后她曾无数次地幻想,欧阳维来药王庄,不是为道一声喜,却是来抢婚的会怎么样? 缘聚缘散,身不由己,所有的心愿与欲望都不得见光,唯有在那些无人知晓的夜晚,慢慢扭曲成不可挽回的形状。 …… 欧阳维闹了这么一出,笑着向被冒犯的新郎与宾客作揖赔礼,“本王自幼与小师妹一起长大,情意较别人都不同,听说她成亲,才冒着大不韪前来道一声‘恭喜’。我们从前不分彼此,玩闹也毫无顾忌,一点小小的恶作剧,难登大雅之堂,就当是我为她的好日子添上的一份喜气。” 对苏丹青来说,欧阳维是抢了他心上人的情敌。从前交往寥寥,自以为他是强取豪夺的皇子,本就存了些怨气;如今被他搅乱拜堂,心中更不好过,面上虽笑,内里却有些绞,“殿下大驾光临,是我药王庄的荣幸,只唯恐殿下披麻服丧,红白相冲,不知是否该留您喝一杯水酒?” 药王夫妇闻言,也忙从高堂座上起身招呼。 欧阳维笑道,“苏庄主与苏公子盛情,本不该推诿,无奈本王重孝在身,不敢多留,即刻就要返回京中。” 虽隔着一层厚厚的喜帕,岳淡然还是能感觉到欧阳维呼吸越来越近,近到足以刺痛她的身体她的心。 一开口却是玩笑的口气,“小师妹不守信用,明明说过要等我回来再成亲的,难道是舍不得请师兄吃你的喜糖?” 从十三岁开始,她就再没叫过他师兄了。 “其实今天来,还想送你件贺礼。” 欧阳维拔下头上的玉簪,塞进岳淡然藏在喜服袖子里的手。 是当初他送她的那只钗,玉上有些红,沾染的血迹已渗入其骨。 岳淡然身子有些抖,维王殿下却突发其力,将玉簪又抢了回去,“是本王唐突了,别人用过的旧物,小师妹自然是不屑一顾的,就算是奇珍异宝,在你眼里也是一钱不值。这可怎么好……不如用那日我送你的玉佩充作贺礼?也不好,那东西原是我母后的遗物,也是用过的,若不是替你发过誓一生不可摘,我还真想要回来。” 岳淡然很怕那人再出奇不意将她头上的盖头掀去,因为这一次展露人前的,会是她毫无美感的泪流满面。 “本王这就告辞了,今后恐怕还要多多依仗苏公子的妙手回春。” 苏丹青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维自嘲一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几日就会传遍朝堂江湖,苏公子到时便知。” 直到脸上的泪风干,岳淡然也没猜出欧阳维话里的意思。 不速之客飘然而去,片刻后便不留半点痕迹。 夫妻交拜,礼成。 岳淡然被送入新房,苏丹青却还落在虎狼堆里陪酒。亏得岳思凡替苏公子挡了不少,岳大少虽对这个所谓的妹夫并无好感,碍于面子却又不得不对其多方照顾。 岳思凡替半梦半醒的苏丹青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自己也醉得不成样子。苏庄主见情势危急,使眼色给门下众人,十九个爱徒从四面八方上阵救场。 苏丹青与岳思凡好不容易稍有解脱,一前一后歪歪斜斜躲到角落里避风头。 岳大少看着苏公子粉面含春的娇弱模样,隐藏依旧的郁闷借着酒劲找到出口,“妹夫真是好福气,娶到淡然那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苏公子被过堂风一吹,身子打了个颤,脑子虽转的慢了些,却也的的确确做出了反应。 兴许是没正眼瞧过岳淡然的缘故,从前她在他眼里无非是五官端正,相貌周全,如今听岳思凡这么说,再花心思细细想,那一副轮廓眉眼,在世人眼里的确是倾国倾城。 岳思凡见苏丹青懵懂着不说话,接着顾自抱怨,“淡然若不是我名义上的妹妹,娶她的恐怕就是我了,如今便宜了你这病秧子。都说你命薄寿浅,谁想艳福还不小。可怜了淡然,指不定哪天就会莫名其妙成了寡妇。” 絮絮叨叨的话不知有多少进了苏丹青的耳,之后他受不了跑出去呕了半天,酒热身冷,不知怎的就瘫成了一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