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一会儿,把手轻轻地松开,垂下,离开了中厅。 他走回教室,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习题,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地做了起来。 他在等。 三, 二, 一。 “沈嘉叡。”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好似饱满多汁的青枣。 沈嘉叡抬头,看着宋殊。 “宋殊,怎么了?”沈嘉叡缓缓地说。 他看到宋殊露出一副语塞的表情,说:“沈,嘉,叡,你能不能不要一字一顿地喊我的名字。每次都给我一种老师叫我去办公室的感觉。” “可是你刚刚也是这么喊我的全名的。”沈嘉叡回应。 其实他想说,你的名字很好听,所以我喜欢完整地念出来。 “我只是模仿你的语气念给你听,你不觉得有点点奇怪吗?”宋殊皱眉。 “不奇怪,你以后也可以这样叫我。”沈嘉叡用温和的语气,很认真地回答,又重复了一次,“我不觉得奇怪。” 其实他想问,你一直都是这么叫别人的,为什么一次都没叫过我的名字呢? “算了,和你说不通,随便怎么叫吧。”宋殊扁了扁嘴,“那个,刚刚老徐和我说,我们俩到时候要一起发言。然后,不是有两篇稿件么,他说在你这儿……” “嗯。”沈嘉叡从抽屉拿出两份复印件,递给她,“在我这里。” “你随便给我一份就好了,我不挑。”宋殊没有接。 “你选你喜欢的。” “我喜欢不发言。” “我不能一个人念两篇” “我刚刚在开玩笑。” “我知道,我刚刚也在和你开玩笑。” “一点也不好笑。” “不好笑吗?”沈嘉叡忍不住,漾开了一点笑眼。眼睛像两轮弯弯的月牙,眼尾上的小痣像点缀月牙的星子。 他又抿了抿唇,用手握拳,轻放在唇边,忍住笑意,说:“宋殊,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两个人仔细选一下。” 其实他还想问,宋殊,为什么你把我忘记了? 但是没有关系,他想,我很笨拙,能和你说上话,就已经很开心。 高一的夏天,烈日骄阳,太阳斜晒。 大巴车停在操场,操场上摆了60把椅子,每个年级成绩排名前20名的同学凑成的游学列队正在集合。 上车前,校长要动员讲话。 同学们找了标了自己名字的椅子就坐,等待校长的发言。 宋殊的椅子被她搬到了最后一排,她无聊地盯着校长,把阳伞向右边斜斜地撑着,遮挡西斜的阳光。 沈嘉叡来得比较迟,只剩下最后一排几个椅子。他找到自己的椅子,拉开坐了进去。 宋殊看到右边坐下一个男生,身上没有让她排斥的浓重的男性气息,便没有在意,只是往反方向挪了挪,顺便把伞举高一些,让倾斜的伞不要碰到男生。 她低头,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开始滑起来,没注意自己的伞正随着太阳的下沉一点一点落下,慢慢地将右边男生一同纳入自己伞里的范围。 夏日的烈日即便在这时也仍旧发出灼眼的光。 校长激情飞扬地讲着什么,宋殊听得不太真切。 太阳持续下落着,永远比她的伞更低一点。她一边的耳朵已经被晒得发红发烫。 她忍不住把伞一点一点地再往下挪,却碰到了阻碍。 抬头看,自己的伞磕到了男生的肩膀。 “对不起。”宋殊赶紧把伞收回,隔在他与她中间。 但却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只得收了伞,放到自己的双腿之上。 可是脸颊被晒得发烫。她的皮肤薄,再这样晒下去到了明天肯定会起红疹。 在毁容与轻微的恐男中摇摆了很久,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做了决定。 她抬头,像是憋了很久的勇气,才开口问:“同学,如果不打扰你的话,我可以撑伞吗?我可以连你一起撑。” 她其实看不太清楚男生的面庞,只能看到一片刺目的夕阳。 “可以,谢谢你。”男生只是低低地应道。 “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宋殊又将伞撑开,把男生纳入伞的阴影里,终于完整地将阳光遮住。 她又将手机打开,直到最后,都没有再看他一眼。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