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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节


    “大胆!你竟敢顶撞万岁!”戴义怒斥一声,示意身边两名内侍将他强行按到地上。

    徐经惊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漪乔透过棂格张望正殿内的情况,可棂格上雕镂着繁复的花样,还罩着一层纱,她看得并不清楚。

    唐寅的胆子太大了,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要是换个性子暴躁的君王,非当场斩了他不可。

    “好一个浮名换做浅斟低唱,你也想奉旨填词?可惜你想恣肆洒脱地做柳永第二,也要先及第了才是。”祐樘斜睨着被人按着跪在地上的唐寅,轻笑道。

    唐寅闻言顿时窘促不已,脸色涨红着低头不语。

    当年柳永中了进士,然而宋仁宗却因想起他之前做的两句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当场不悦,笑骂一句“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当即将柳永从及第进士里除名,自此柳永便灰心失意,自称奉旨填词,整日流连坊曲之间。

    漪乔暗叹唐寅急糊涂了。他若是考中了却被皇帝除名倒还好说,问题是他根本没考中,还捅出了一个大篓子。

    唐寅平静了片刻,也觉出自己的言行真是不要命,连连以头抢地道:“草民方才冲撞圣驾,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不必再磕头了,朕若要责罚你,如今板子已经落在你身上了,”祐樘负手踱步至他身前,“姑且念你初次入宫不懂规矩,罢了。”

    唐寅赶忙伏地谢恩。

    “做事毛躁又养了一身惹祸的狂傲性子,你回去后仔细反思一番吧,”祐樘扫了唐寅一眼,又笑道,“你若是学得沈氏一半的谨慎机敏,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至多也只是落第,三年后再考。”

    唐寅忽然悲从中来,叩首问道:“敢问陛下,草民此生是否都毁了……”

    “也不至如此。那吏役你不去做也无妨,你可以去地方藩王那里试试。”

    唐寅本以为他会被强押着去官衙里做个受人差使的小胥吏,却不曾想原来还有转机。陛下这是在给他明示出路了。

    唐寅居然忽觉一阵轻松。

    “你与徐经去和程敏政私下里攀交一事,是瞒着沈氏的吧?”祐樘忽然笑问道。

    唐寅一愣,随即点头答是。

    “你确乎是有真才实学的,若是下回做事前能多与她商量一番,你以后的路会平顺很多,”祐樘意味深长地笑看着他,“有时候,惧内也是有好处的。”

    唐寅自然知道陛下这是在暗暗调侃他上元那晚公然说圣上惧内一事。他竟然当着圣上的面说圣上惧内,还点错了鸳鸯谱……

    直至走出宫门,他回想起此事都仍旧心有余悸。

    “我瞧着陛下当时的神色就知陛下没有动怒,你不必再对此耿耿于怀了。”早等在宫外的沈琼莲接过唐寅手里的包袱,转身往客栈回。

    唐寅与沈琼莲并排而行,闻言奇道:“你怎知的?”

    “陛下独宠皇后根本不可能因为惧怕皇后,长脑子的都不会不晓得这一点。你说陛下乃天下第一惧内之人,实则已经是在暗指陛下乃天底下宠妻最甚之人,陛下乐得被人称赞宠妻。只是你这话调侃意味太浓,陛下至多觉着你不着调,不会真的问罪于你。何况当时还有皇后在一旁为你帮腔,陛下也就顺势作罢了。”

    唐寅仔细琢磨了一下她的话,惊叹道:“莹中果然不愧是在御前做了五六年女官的,真真是深谙圣心啊!”

    沈琼莲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宫中旧事,一时眸光黯淡,缄默不语。

    她听着唐寅讲起在诏狱里受的苦和方才弘德殿内的诸般种种,突然淡声道:“陛下对你已经是格外宽仁了。天底下又有几人敢顶撞天子的?你能安然无恙,还要多谢陛下的惜才之心。陛下看过你的画,也与你斗过文,约略晓得你的本事。”她言及此顿了顿,目视前方,声音轻了些,“陛下最喜赏画……你又善画。”

    “那我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唐寅哈哈一笑,“当年是娘娘让我作一幅画,说要给夫君带回去,还特意嘱咐我要拣着最拿手的来。”

    “那便是了,皇后也是赏识你,有心提点你,后又有心保你,你化险为夷也不奇怪。”

    唐寅回忆起上元的那餐饭,感慨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陛下对皇后的宠爱简直登峰造极了……对了,陛下让我往后做事前多与你商量。”

    沈琼莲面上神情一滞,顿了一顿道:“陛下还说什么没有?”

    “陛下夸你谨慎机敏呢,还有什么我想想……”

    沈琼莲默默回眸看了一眼高大的朱红色宫墙,满眼凄怆之色。

    谨慎机敏又有何用呢?陛下不喜欢她。兴许她就是太过谨慎机敏了,少了皇后身上的朝气和灵气。她也根本不是深谙圣心的那个,不然她或许能分得他一些心思,如今也就不在这里了。

    兴许这世上最谙圣心的是皇m.parTsordeR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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