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木偶般一步一步走到院中,朝涂灵簪凄惶一笑:“阿簪,是你爹回来了么?” 涂灵簪强忍着泪水,拼命摇头,朝站在雨帘中的母亲喊道:“不是!娘你先进屋去。” “开门,阿簪。我好像……好像听到你爹的声音了。”涂夫人拖着长裙站在雨中,神情恍惚,朝女儿颤声道:“快开门啊,下这么大的雨,你爹站在外边多冷啊!” 涂灵簪的背死死的顶住大门,红着眼睛哽咽道:“娘,女儿求你了,进屋去罢!” “开门!” 涂夫人几乎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力气来嘶吼,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很快这点微弱的声音都被大雨冲刷干净。再也顾不得名门闺秀的形象,她跌跌撞撞的冲到门口,拨开女儿的手,猛地打开门。 只见以霍成功为首的十名武将垂首跪在雨幕中,浑身湿透,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他们刚硬的脸庞淌下,打湿了染血的铠甲,也打湿了他们额间系着的那条刺目的白布。 涂夫人捂住胸口后退一步,雨水将她的唇瓣漂得苍白。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原本清灵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望着满地戴孝的武将,她凄然一笑:“……侯爷呢?他是不是进宫去了?” 霍成功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摇摇头。 涂夫人踉跄一步,涂灵簪赶紧向前一步,搀扶住母亲。 霍成功颤抖着抬手,身后跪着的几名武将缓缓将一把青柄的龙纹大刀举起来,哪怕是经历了雨水的冲刷,那柄大刀上的血迹依然斑驳,历历在目。涂灵簪胸闷得无法呼吸,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终是划过脸庞。 她认得,那柄八尺长的秋溟大刀是父亲的兵器。刀在人在,刀倒人亡…… 霍成功缓缓抬起脸,年轻刚硬的下巴上满是粗粝的胡渣。这个一向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却是眼睛通红,神情狼狈,他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颤声道:“夫人,小主公,属下送侯爷魂归故里——!” “你说什么……”涂夫人手足无措的绞着袖子,苍白的唇几番张合,却是先流出两行清泪来。她转头望着同样悲痛的女儿,声线颤抖得不成样子:“阿簪,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属下无能!”霍成功重重的磕下一头,以额抢地,伏在地上悲痛道:“十月初九,侯爷率领三千精兵绕过雪岭,打算从雁寒山后包抄慕容恪的军营,谁知……谁知行军路线被叛徒所泄,慕容恪等人埋伏在雁寒山下,用火药引发雪崩,三千精兵来不及逃跑,尽数被湮埋于百尺厚雪之下……” 霍成功双肩剧烈颤抖,哽咽良久,方鼓足勇气哑声道:“涂侯爷……战殁!” 听到‘战殁’二字,涂夫人紧绷的弦吧嗒一声断裂,她悲痛万分的闭上眼,一瞬间只觉天崩地裂,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软软的昏在涂灵簪的怀里。 “夫君……” 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淌下,浸入鬓中。 …… 那场连绵的秋雨连下了几天,长安城一片令人压抑的愁云惨淡。 十六岁的涂灵簪身披孝服,乌黑蜿蜒的长发披散,额间扎着一条刺目的白布带。她手握着父亲遗留下来的秋溟大刀,一步一步迈上庄严的宫阙。 被雨水浸透的黑发紧贴着她苍白的面容,衬着她那双布满血丝的、锋利如刀的眸子,整个人凌厉得仿佛是地狱爬出的修罗。 “师姐!”金銮殿门口,太子李扶摇红肿着双眼迎上来,却被她不着痕迹的推开。 象征大殷武魂的安国候战死,军心涣散,北燕大军在慕容恪的率领下一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金銮殿内此时一片乌烟瘴气,朝臣人人自危,哀叹不绝。 涂灵簪将手中的八尺长刀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清越沉闷的声响。见到她的声音,金銮殿内顿时安静得可闻落针,朝臣们惊疑的打量着来人,发出轻微的议论。 秦宽眯了眯眼,执着象牙笏低喝道:“涂氏长女,你带刀入殿,所为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