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大长公主已经病了许久,太医院与尚医局都曾轮流去过公主府,也依旧只能拖日子。说来,三月的时候她便已经病危过一回了,这一次不知还能不能熬过去啊。”崇德大长公主的身子一直都不算好,自从有了尚医局,也唯有她三天两头便叫女医去公主府诊治。谁能料到,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熬到身子骨有起色的时候。 “大长公主们也需要定期请平安脉,尚医局的女医到底还是少了些。”张清皎道,“幸而又有两三位女医已经答应邀请,动身前来京师了。崇德姑母若能等到那时候,或许还会有转机。”不过,这些女医入京至少也是十几日之后了。崇德大长公主能不能熬到那时候,目前尚是未知数。 中午时分,朱祐樘回坤宁宫用午膳。帝后二人刚用过膳,沈尚仪便已经听得了消息,低声禀报道:“启禀万岁爷与娘娘,崇德大长公主刚刚薨逝了。” 朱祐樘长叹一声,吩咐怀恩拟旨,辍朝一日,并赐祭葬如仪制:“方才我正想告诉卿卿,上午刚接到山西大同府传来的消息,代王薨了。代王走了,五十有四,倒算是正常;崇德姑母才不过三十有八……”代王便是前阵子送海青的那位。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薨了对当地百姓来说倒是件好事。 “代王便罢了,毕竟从未见过面,又有海青之事在前。可崇德姑母……唉,虽说与崇德姑母不算亲近,但我心里也有些闷闷的。”张清皎蹙眉道。她与崇德大长公主不过是见过几面,说了几句不冷不热的话罢了。说实话,除了有些闷之外,确实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但只要一想到若没有她一直挂念着,自家皇帝陛下的身子骨也同样不健康,她便多了些忧虑。 怀恩拟好旨意,进来低声道:“代王殿下薨,辍朝三日,崇德长公主薨,辍朝一日,拢共四日。这四日间,若有事启奏,上奏折即可。老奴大体拟了一封旨意,请万岁爷过目。”说着,他呈上了一道敕旨。 朱祐樘看过之后,便让他派人去内阁传旨,皱眉对自家皇后道:“最近,川陕湖贵有旱灾,四地都遇上了大荒年。分明这种时候就该同心协力好好赈灾才是,但依然有人借此不断地持续发散事端。吏部尚书王恕因灾异而求致仕,我不许。朝中便有言官说,分明内阁首辅才该为此事负责。刘吉迫不得已,也跟着求致仕,我只能暂时按住了他。” “我记得,万岁爷应当是很希望刘吉致仕?不过,正值赈灾的紧要时候,确实不能轻易让内阁动荡起来。”张清皎思索片刻,“我以前看过史书,是不是这种时候,该万岁爷下罪己诏了?” 自古以来,一直有种根深蒂固的想法——皇帝既然是天子,自然该与天地沟通,保佑万民。万一发生天灾,便意味着是天子触怒了上天。由臣子来替君背负天灾也未尝不可,王恕说不定就有这样的心思,刘吉也是想借此背水一战。可是,以自家皇帝陛下的性情,这样的责任,他并不会推脱,定然会自己承担下来。 “正是。我倒是不怕下甚么罪己诏,只要能平息灾异,下几道罪己诏都无妨。”朱祐樘叹道,“只是担心,便是下了罪己诏,这四地的灾异也无法平息。而且,运去四地的粮食不知能不能如期送到……更不知能救多少灾民……” “万岁爷下罪己诏,咱们宫中便跟着俭省用度,如何?我记得,历朝历代也曾这样做过。俭省下来的用度,还可以买些粮食送到灾区去。到时候,我想让咱们自己人去送,好歹也能亲眼见着这些粮食救下人来。”张清皎略作思索,道,“上次派出了李广,这次便将何鼎派出去罢,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朱祐樘紧紧握住她的手,满脸感触:“说是宫里俭省用度,祖母与英庙太妃们年事已高,恐怕不好俭省。便是母后与父皇的太妃们,也都是长辈,不好开口。卿卿说是俭省,怕是只是自个儿俭省罢。” 张清皎笑嗔道:“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万岁爷每日都在坤宁宫起居,自然须得跟着我一起俭省。咱们身边的女官、太监们也稍稍俭省些,指不定每日便能节省出不少买粮食的银两呢。还有皇弟皇妹们,我若去问问,他们定然也是愿意的。” “再者,俭省也不意味着我们就受苦了。每日将吃食的份例减到寻常殷实人家的程度,衣物也六七成新也都能穿,指不定还舒服些。说不得,靠着咱们与身边的人,每日里就能俭省下上千两银子来。” 朱祐樘听得连连颔首:“就照卿卿的法子来办罢。” 张清皎又道:“再者,去岁清点的时候,我记得咱们库房里还积压着不少陈年的绫罗绸缎。这些都是不会给咱们用的,可却都是极好的料子。我寻思着是不是将上头逾制的花纹都拆了,把它们卖出去,也能折算出不少银两。”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