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怎么说?”王太后问,无视了朱祐樘欲给自己辩解的模样,“皇帝身体弱,更该好好遵守医嘱才是。须得记住,你可不能只顾着忙政务,身子骨比甚么都要紧。不然,我们这群妇道人家依靠谁去?” 朱祐樘无奈而笑,只得颔首道:“儿臣明白,母后尽管放心。” “母后,太医院虽很是尽心尽力,但儿臣这两日也时常想着,该想方设法尽一尽自己的心意才是。”张清皎又道,眉目间笑意清婉,“侍疾的时候,总想着为万岁爷做些甚么,却苦无适合的法子。后来总算是想到了,却不知是否可行。不如,母后为儿臣掌一掌眼?” “且说来听听。”王太后含笑道。 张清皎便接道:“祖母常说,信佛行善便有福报。儿臣细细一想,掌管宫务之后,倒也发觉咱们宫中规矩虽严,但有些细节之处却是并未说明。这些空缺之处,便有不少可行善之事。若是将这些善行都积攒起来,在佛前为万岁爷多求一求,指不定蒙佛祖怜惜,便能降下福报来。” 王太后笑而不语,满含鼓励与兴趣地望着她。这孩子确实灵慧得很,想必也是盘算了多日,才真正地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理清宫务罢。她早便察觉她有心想改宫规,却不知她究竟会如何入手,如今总算是等来了。 不得不说,能首先想到太皇太后信佛,以为皇帝攒福报作为缘由,只要她想做之事不会扰乱宫廷,便无疑已是成功了一半。以太皇太后对佛家的虔诚,怎么可能轻易否定她的善念与善举?——至于事先与她通气,得到她的肯定,那便意味着另一半也成了。 “先前吴娘娘不是提过,想见一见家中亲人么?儿臣一直想着此事,希望能有个周全的法子,全了吴娘娘的念想。后来也曾经与张太妃说起家常,听她提及,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到家人了。儿臣便想着,太妃们都入宫多年,骨肉亲情哪里能轻易割舍得下?如果能全了她们的人伦之情,也算是一种善行了。” 王太后一怔,神情越发柔软了些,眼角余光瞥了瞥皇帝:“想不到你们都念着此事……” 虽然吴废后自搬入慈寿宫那天之后便绝口不再提见亲人,但她与柏太妃都知道,她心里始终还挂记着。只是她身份敏感,此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安排的?就怕勉强为之,反倒会给年轻的皇帝皇后添麻烦。 “吴娘娘的事,片刻不敢忘怀。”朱祐樘温声道,“不过是先前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罢了。幸而皇后心善,提起让太妃们每年都定期见一见亲人。吴娘娘与太妃们并无不同,自然也可见到亲眷。” 王太后便又问:“具体如何安排?” 张清皎回道:“儿臣想着,每年固定两日会见亲眷。无论是英庙太妃、宪庙太妃或是嫔御、女官等等,只要愿意,都可在这一日前往西华门门楼见亲人。儿臣会在西华门门楼附近加盖一些庑房,隔成二三十间小房子,比照贡院,不设门禁,专供会亲之用。等到会亲之日,禁军与御马监都会抽调些人过来严加看守。每间庑房外也会有尚宫局、尚仪局、宫正司女官巡视。” “没有门禁,那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会亲,未免有容易受冲撞之嫌。” “是,但每人会亲的时间不会超过半日,庑房外也会用行障隔开,每位太妃与嫔御出行都有仪仗,可尽量避免莽撞者贸然冲撞。在会亲之前,儿臣也会指派太监,让诸亲眷事先好好修习宫中礼仪。倘若教导之后依旧无礼,便按照宫规行事,将冲撞者放到诏狱里去待十天半个月,罚往后不许再前来会亲就是了。” 王太后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道:“既然皇后已经想得如此周全,倒是不妨一试。” 得到她的认同,张清皎的眼眸亮了起来:“如果母后觉得此事可行,不妨帮儿臣指定两个日子罢?儿臣仔细想了又想,也选不出合适的日子来。若是能在这一两个月内便安排一次会亲,那便再好不过了。” “与其让我指定日子,不如让太皇太后指定。”王太后笑道,“如果能得到她老人家的支持,此事哪有不成的?走罢,你们这便随我去仁寿宫。既然是善举,又是替皇帝积攒福报,怎么都该促成此事才是。” 果不其然,周太皇太后听了此事,原本还有些犹豫,觉得不合规矩。但经过王太后劝说,听说行善事都是为了攒福报之后,她便满口答应了。毕竟,她自诩为虔诚的居士,自然对佛家所言的“善有善报”深信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