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问:“陛下为何坐卧不宁?若是不喜这封奏折这种时候提起此事,放置着就是了,又何必挂记着呢?” “父皇才刚去世,虽说朕守孝以日代月来计算,但毕竟按礼法而言尚在孝期之内。如果此时便采选宫妃、充实后宫,岂不是有孝期纳妾之嫌?如此不孝的举动,竟然也有人公然上奏,在他们心里,朕难道就是这种不孝之子么?” “而祖母听说之后,居然还觉得此事可行,这让朕心中觉得十分忧虑,觉得自己实在愧对父皇,也愧对先生们的教诲,更愧对那些圣贤。”皇帝陛下满面涩意,眉头攒得紧紧的,“但,如果祖母有命,朕又不得不听从,否则便是不孝。是也不孝,非也不孝,这教朕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陛下能如此想,臣心中十分欣慰。”谢迁感慨道,从袖中取出了奏折的一角,朝着皇帝陛下微微一笑,“不过,还请陛下放心。陛下的忧虑,便是臣的忧虑,想必朝中不少人也会有同样的忧虑。臣等必定不会让陛下陷入两难的境地!” 朱祐樘不禁面上松了松,叹道:“还是先生知朕。若是西崖先生在,必定也会支持朕的。”有他舌灿莲花的谢先生在,内阁还有徐溥与刘健,他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第150章 解决此事 这日早朝的时候, 果不其然有人提到了郭镛的奏折。不过, 其他人尚未来得及发表意见, 谢迁就已经出列朗声道:“启禀陛下,关于此事,臣谢迁以为当以暂缓为宜。”眼角余光瞥见有些原本无动于衷的言官忽然精神一振,他不慌不忙地将剩下的话说完。 “以陛下的聪敏神武, 臣认为,此事定然并非陛下的本意。尽管广纳妃嫔符合六宫之制, 但三年守制期尚未过, 如今先帝的茂陵还在修建之中, 陛下的丧父之痛尚未平复, 又怎么可能有心情想这些呢?” “所以, 进这封奏折的人,一定怀着谄谀之心,竟是丝毫不为陛下着想, 更不顾及陛下的心情与国朝的礼制。就算用皇嗣延绵作为理由,臣也以为没有甚么道理。陛下春秋正盛,如旭日初升,血气未定,皇嗣天降必定是迟早的事,完全不必为此而担忧。” “更何况, 如今中宫正位,阴阳调和,其余妃嫔的采选暂缓应当也无妨。等到一年之后祥禫之时, 茂陵也已经修建妥当,再考虑此事也不迟。陛下的德行犹如白璧无瑕,绝不能因谄谀之辈的私心而玷污。臣也常读中庸九经,里头说,身为臣子应当劝谏君王去谗远色。如今陛下刚登基不久,正是亲贤修德的时候,臣恳请陛下远离那些佞幸之臣,远离他们看似为陛下着想的谗言,避免他们诱惑圣心。” 闻言,朱祐樘满脸感触,颔首叹道:“还是谢爱卿了解朕,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出了朕的想法。朕少年登基,每日处理政务尚且忙不过来,从未想过甚么采选宫妃之事。更何况,于朕而言,父皇驾崩就如昨天的事一般,悲痛与哀伤实在是难以平复。在这种时候,朕实在是没有心情听甚么当以子嗣为要——” “不过,子嗣确实是要事。”皇帝陛下沉默片刻,长长一叹,“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难免更关注这些。也罢,此事便交给礼部会同六部以及翰林院等一同商议。若是商议出了甚么章程,你们再报给朕知晓。” 既然皇帝陛下已有口谕,某些蠢蠢欲动的言官们便失去了跳出来和谢迁唱反调的机会。但事后仔细想想,他们反倒要庆幸自己并未一时冲动。毕竟,谢迁给出的理由是“孝”,这可谓是最不容动摇的德行之本。若是谁多言,他只需从为先帝尽孝的角度来反驳,对方便只能一败涂地。 都说谢迁擅“侃侃”,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他们仍是低估了谢迁的战斗力。在礼部领头的商议活动中,他竟是道出了更令人无从辩驳的理由:“诸公,陛下如今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这样的年纪,若是不正心、不正行,一旦移了性情,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陛下当年尚是太子的时候,我便有幸成为他的讲官之一。于我而言,我宁可陛下永远只对朝政感兴趣,也不愿陛下只对宫妃以及僧道之事感兴趣。” 群臣无不一凛,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他所暗示的究竟是谁。说得极端些,只对宫妃以及僧道之事感兴趣的,不正是先帝么?若是陛下移了性情,演变为先帝那样的脾性——他们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难道煎熬了二十几年还不够么?!还须得再等二十几年,国朝才能等到希望?! 不成!这绝对不成!!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