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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是一种足够把人折磨疯的痛苦吗?我不能,就像我不能觍着脸在心里期盼,从你这里得到更多的理解,更近的距离。

    作为朋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也做得很好。

    明明是这样的。

    明明没什么不对。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说出的话:“想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是可以察觉的,他的样子,他说话时喜欢怎么咬字,又说过什么,笑的时候是怎样,不笑的时候是怎样……这些就算对别人描述不好,自己肯定也知道,这种感觉就叫做想念,”哽了哽,他的声音都变得沉闷:“其实幸子要是没和我说那些就好了,她说了我就忍不住想问你想人了吗?想的是我吗?”

    邓莫迟慢慢地眨眼,不讲话,仰头看起夜空。

    陆汀抹了抹眼角,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蠢,不用拿刀的那只手,抹上了油还要拿自己最喜欢的这件衬衫擦。但他还是擦了。心里也忽然非常安定,想想也对,要是邓莫迟回答我想的就是你,他才会惊慌失措。

    “你都不记得我了,怎么可能想我,”他的声音又带了笑,“但也要允许我偶尔胡思乱想一下嘛,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总因为这些狭隘的问题纠结很久。”

    “我不是不想记得你。”邓莫迟说。

    “我知道啊。”陆汀终于和他一样仰起脑袋,他看到远山上的枯石,也看到雪,那轮圆圆整整的明月溢满陡峭山峦间的缝隙,暖橙色夹杂铁锈红,环形山都清晰可见。

    他也看到更远处,那朦胧的宇宙。高原的夜色并不如传说中那般通透。回想起来,他亲眼看过的星空实在太少,最深的印象便是那五十多天里,他和邓莫迟浮在远海,从elnath顶部所见的丛丛星群,比这里要清晰,要深邃,照得大海都是荧光点点。那是漫天的流丽。

    但现在留给他的这一片,也足够美。是吗?难道不是吗?

    就在陆汀被沉默弄得无措,准备继续剔肉好缓解尴尬时,邓莫迟突然又开了口。他是对远处喊的:“工作室现在能用吗?”

    “能——”众人的谈笑声都停成一片寂静,不知是谁的声音传了过来,“一直在维护,您随时可以用!”

    邓莫迟站了起来。

    陆汀抬眼,见他拍拍裤腿上的灰,兀自走远了几步,心想,我不会要一个人解决这条羊腿吧。

    他不觉得“仁波切”工作的地方——怎么说也是机密,藏着那么多“真相”的那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打开,向自己展示。

    因此也不打算自讨没趣。

    “一只手干活很慢,可能来不及,”却见邓莫迟回头,众目睽睽和篝火之下,毫不避讳地看着过来,引得陆汀不可控也不可逃地与他对视,“你来帮我。”

    第50章

    陆汀追着邓莫迟的影子,穿过火光点点的荒野。后来火光没了,他们远离集会的嗡鸣,昏红月光无法在地面投出阴影,陆汀眼中草坡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他就跑近了些,试着牵上邓莫迟的衣角。

    其实在这种空旷场地,他不用担心撞上什么,凭气味他就能判断邓莫迟的方位,也足够把人跟紧,但他不想这样做。

    因为那很像一只狗。

    陆汀并不讨厌犬类,简单又诚实的物种,确切地说他是很喜欢。如果变成狗,汪汪叫上几声就能护卫家园,打个滚撒个娇就能去做邓莫迟的宠物,他觉得那样也挺好。但做一只视力贫弱,连牵引绳都没有,只能徒劳地追着主人味道的丧家犬……未免也太可悲了。

    在他这样漫无边际地浮想的时候,邓莫迟又一次像在停电的毕宿五里那样,抽出衣角,捏住他的手指,给了他一个确切的方向。又是仅到指尖的分寸,又是沉默的力道。

    陆汀说:“谢谢。”

    邓莫迟道:“没事。”

    陆汀又说:“我以后会记得带手电筒的,还有夜视目镜。我有个包,基本工具都有,落在飞船里了。”

    邓莫迟道:“明天拿吧。”

    陆汀想了想:“老大,你的工作室在哪儿?”

    邓莫迟认真回答:“向西北走,过两个土丘,在背风坡后面。”

    陆汀的四指被攥在一起,只有拇指能动,他不自觉地把它搭回邓莫迟的手背。“那我们要做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可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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