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听文士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低声劝阻:“爷,离京城已不远了,还是罢了。” 文士浅笑:“还有半日路途,我腹中饥饿,等不得了。”这人谈吐斯文和气,但言谈神态却带着一股天然的威严,不怒自威。 黑衣人似是十分无奈,却又无法可施,只得走到摊子跟前,说道:“要两碗豆腐脑,一笼槐花包子,一笼槐花蒸糕。” 董香儿才想张口,刘氏便先笑着说道:“对不住,小摊生意好,糕已经没有了,包子也只剩半笼。客官,您看呢?” 那黑衣人定定的看着刘氏,如鹰隼一般的眼眸里,似有微波闪过。 刘氏有些奇怪,含笑问道:“客官?” 黑衣人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要半笼包子。” 刘氏盛好了豆腐脑,撒上各样佐料,双手端给那人。黑衣人低头,看着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手背上微有些烫伤的疤痕,手指上覆着薄茧,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刘氏看他不动弹,便向董香儿说道:“香姐儿,你替客人把饭端过去吧。” 董香儿才送了包子回来,答应着正要端碗,那黑衣人却忽然伸手,抢先将碗端了过去,转身大步走开。 董香儿吓了一跳,嘀咕道:“这人真粗鲁,长的又吓人。” 刘氏适才忙着低头盛饭,也没仔细瞧,听董香儿说了,方才擦了把手,抬头看去。那黑衣人已在桌边坐了,背对着这边,也瞧不见他的容貌,现下想来,只记得他脸上有一道极深的刀疤,自左眉骨,横过鼻梁,直到上唇。刘氏微微发了会儿呆,便摇了摇头,自哂一笑。 黑衣人将两碗豆腐脑端到桌上,一碗就搁在那文士跟前,一碗是自己的。他取出一方丝绸手帕,把筷子勺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番,躬身双手递给那文士。 文士瞧着碗中的豆腐脑,雪白水嫩,上面撒着青葱红椒,还有些虾米榨菜,翠绿鲜红配着老黄,倒是好看。他莞尔一笑:“这卖相,倒是可爱。”说着,便将豆腐脑搅拌开来,尝了一口。 秦春娇和刘氏的手艺自然不错,豆腐脑当然也鲜嫩可口,然而这位文士是吃惯天下美食的,一向眼高于顶,原本不该过誉。但他眼下不是饿了么,所谓饥时百味香,这位主儿又是个打小没怎么饿过肚子的,一品之下自然大感美味。再尝那包子,粉条豆干合着槐花沫子,又拌了猪油,素里带荤,既有荤食的甘美,又带着丝丝槐花清香,且不失嚼劲儿。这样带着野趣儿的包子,却是乡下的独门,别处还真吃不到。 这文士一来是饿了,二来饭食果然可口,竟然停不下来,一连吃了两个包子,豆腐脑也喝了个干净,这方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嘴。 然而他修养极好,即便如此,吃相也不见丝毫仓促,依旧斯文有礼。 他淡淡一笑,摇扇轻轻说道:“果然有些意思。”说着,又示意黑衣人结账。 那黑衣人早已吃完,起身走到摊子边。他伸手向怀里一探,面上竟然尴尬起来。 董香儿瞧着,冷笑了一声,问道:“咋的,别跟我说你们没钱。” 也不怪她这样,自打她和秦春娇一起做饭食生意以来,想赖账白吃的真没少见,各个都是这幅样子,一脸窘迫,再寻出一堆由头,说改日送钱,然后脚底抹油,胡不归兮。 这生意是小本买卖,敢让人这样赊欠赖账,早晚是要垮的。所以,摊子上的规矩,先付钱再吃饭。但今儿被这两人摆谱一闹,她也懵了,就没收他们的钱。谁晓得,这架子怪大,瞧着一身穿戴,又是绫罗又是绸缎,竟然也闹这一出。 刘氏也瞧着这人,看那张脸上五官线条冷硬,又带着那一道刀疤,虽说瞧这有些怕人,但仔细看看其实是副俊朗的面孔。这张脸,让她想起来了一些人和事。 但,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大概早已死了。 那黑衣人从怀中摸出来一把金灿灿的东西,从中抽了一片递上前来,冷声道:“就用这个付账。” 阳光洒在上面,金晃晃的,将刘氏和董香儿照的眼花。四周一片寂静,连那些高谈阔论的食客都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落在那物事上。 那是一片金叶子,他手中还有一大把。 刘氏和董香儿各自哑了,小本买卖,往来都是铜钱结算,偶然才有用银子,这一片金叶子,谁找的开? 董香儿是个燥脾气,说道:“客官,您这不是为难我们?这我们找不开。” 那人说道:“我身上已没有银两了,只有这个。”说着,他瞧了一眼刘氏,又说道:“不然,也不用找了。” 原来他跟着的那位主儿,生来就是被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