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我……”傅言之生平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怕沉鱼这样一个小女娘的质问。可不知为何,他竟用全部心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回答她的方式,甚至算得上是战战兢兢了。 沉鱼没等他回答,便抱臂离开了。 傅言之被她的目光灼伤,竟不敢追上去。他偷偷的看着她的背影,将拢在袖中的五指攥得暴出了青筋。 * 永乐宫,暖阁。 “说说吧,怎么回事!”薄太后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声音质问她。 傅婠看不过去,走过来护在沉鱼身前,道:“母后,失火不过是意外,沉鱼也是受害者。您这样问她,未免太不近人情!” 薄太后没理她,只道:“哀家问的是沉鱼,不是你。” 傅婠道:“沉鱼是我的女儿,母后这样咄咄相逼,我看不过去。” 沉鱼垂着头跪在地上,身上只披了件单衣,手臂上刚刚包扎好,厚厚的纱布显得触目惊心。因着失血,她的脸和唇过分的苍白,发丝被汗水粘在额上,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阿娘,是我的错。”她轻声道。 傅婠不耐烦道:“你不过是孩子家贪玩,想要太子陪你出去玩玩,又有什么过错?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便回侯府去!” 薄太后淡淡道:“陛下还等着沉鱼的解释,你们哪也去不了。” 傅婠道:“有什么可解释的?太子出了事,沉鱼心里也不好过,她能解释什么?” 薄太后打断了她,道:“婠婠,你知道的,哀家问的不是这个。” 傅婠眉头一皱,微微避过头去,没再开口。 薄太后叹了口气,将语气放缓了些,道:“沉鱼,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思哀家岂有不知的?哀家只问你一句话,此事到底是不是巧合?” 沉鱼睫毛微微扇动,道:“不是。” “沉鱼!”傅婠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却再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那他人呢?”薄太后眸光凛凛。 “还活着。”沉鱼望向她,道:“不会再回长安来了。” “什么人?沉鱼,你在说什么?”傅婠不可置信的看着沉鱼,好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女儿似的。 可沉鱼却三缄其口,再也不肯说出什么来了。 薄太后听着,一口气泄了出来,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道:“哀家明白了。陛下那里,哀家会对付过去。” 沉鱼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道:“谢外祖母成全!” 薄太后没说话,只闭目养着神,半晌,方道:“明日哀家会动身去皇城寺。沉鱼,你随哀家一起去罢,好好磨磨性子。那及笄礼也就不必办了。” “是。” “可是母后……” 薄太后道:“你放心,你的女儿,哀家会还给你的。” 傅婠听她如此说,也只得道:“是。” 第29章 三年 正说着, 便听得合欢在门外道:“太后,陛下传二娘子觐见。” “只沉鱼一人?”傅婠眉头骤然皱起。 合欢犹豫片刻,道:“是。” 傅婠看向薄太后, 道:“母后,这……” 薄太后沉声道:“阖该有次一遭的,恒之毕竟是他儿子,他若问都不问,也太凉薄了。你不必担心,陛下心疼沉鱼, 不会为难她的。” “可毕竟……”傅婠没说出口, 只道:“求母后恩准,我陪沉鱼同去。” 薄太后还未开口,沉鱼便道:“阿娘, 我自己去。” 薄太后微微颔首, 道:“哀家也觉得沉鱼一人去最好。” 她说着,起身将沉鱼扶起来,低声嘱咐道:“你记着, 无论陛下如何问你,那具死尸就是恒之。明白吗?” 沉鱼郑重道:“沉鱼明白。” * 夜已深了, 兴庆宫却是灯火通明。 长荣引着沉鱼快步向前走着, 虽提着灯笼,却不过是做个样子。如今, 整个兴庆宫都被灯火照得如同白昼,却肃穆安静得不成样子, 除了沉鱼脚下的声音, 便只有隐隐的风声。 长荣在大殿前站定, 低声道:“二娘子, 奴才只能送您到这里了。陛下听闻此事,很是悲恸。如今,王美人正陪着他呢。” 沉鱼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多谢公公。” 她说着,便推开殿门,款款走了进去。 大殿之中,地上凌乱一片,皇帝正歪在案几旁,头发披散着,死气沉沉的盯着沉鱼的脸。 他面上是再真实不过的悲戚之色,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像是最疼爱儿子的父亲一般,憔悴心痛得无法自已。 “沉鱼,你可知,恒之是朕最疼爱的儿子啊!”他颤抖着道。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