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只需道别。萧与时转身回头,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秒,开口:“过来。” 她下意识想迈步,但脸上挂不住,恰是犹犹豫豫的短暂功夫,她怀里的猫跃出去,热情奔向主人。 她迈步向前不是,不向前也不是,堪堪尴尬地立在原处。 他蹲下伸手爱抚猫。小东西轻轻细细叫了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主人的腿,软萌的模样可爱极了。 许久后他抬头,一双眸子凝视她,里面的情绪平静如常,不显山露水:“你明天也要归队了,打算对大家说实话吗?” 沈如磐哑然两秒,缓缓答一句:“我还没想好。” 昨晚他告诉她,她只是沉没成本太大不肯倒下。其实不是的,由始至终她不想连一个谢幕的机会都没有就黯然退场,可惜这个决定和萧与时的期望相违背。 她没有过多解释,他也不再追问,单单说:“实验占据我太多时间,我已经向学校提出交接申请,一旦院方批准,委派其他教授过来,我便会回到柏林跟进医院的争端。我会尽量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局面,但我……” “你不用说这些,我没有埋怨你!”沈如磐急忙否定。 她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他暂时没有往下说。而她也不知道如何修复争执后的裂痕,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 最终僵局依然由他打破:“如磐,假如往后你再也不能滑冰,你看见我还会有最初心动的感觉吗?” 问题太突然,她愣住。 他垂着眼帘静静等待一会儿,修长的手拍拍猫咪的脑袋,小东西呲溜回到她身旁,而他起身拉开门离去。 屋内一片寂静。 * 萧与时从来都不是一个靠繁忙冲淡心中烦闷的人,但是一抵达西北极深地下实验室,面对那些深奥晦涩的科研阻力难题,他确实淡忘了那日的争执。 他曾向学校提出交接申请,原以为至少要二周才能得到答复,没想到三天后就接到了穆勒教授的电话。 而穆勒教授开口的第一句话是:“karl,你得罪谁了吗?” 萧与时正沉浸在高纯锗阵列探测器出现的异常电信号,淡淡反问:“什么?” “你的陈年旧事——抄袭门又被人翻出来了。” 所谓的抄袭门,是萧与时破格担当柏林大学终身教授那一年发生的事。 起因是萧与时是华裔,也愿意提拔华人学生,故当时带的博士生里有好几位华人留学生。 博士生和本科生、研究生不同,必须发表相当数量的高水准论文。萧与时最看重亦是最有学术发展前景的两个学生,各自提交的一篇论文,居然内容雷同。 两个学生互相指责,都说是对方抄袭自己。 a说:“每页的内容都是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敲的。其中第44页到55页的核心公式推导,我反反复复推敲了十五遍,每一遍都有底稿。” b说:“我也有底稿,就存在在电脑里。并且我的电脑曾经不小心遗忘在实验室,谁都看得到。” 此事争论不休,萧与时却处理得丝毫不拖泥带水:a立刻退出最前沿的实验,并且被开除学籍。 这个裁决当时在教授群里遭到质疑。 萧与时对穆勒教授的解释是,他让两个学生各自回溯底稿,每一版修正了什么,增加了什么,删除了什么,全都事无巨细复述一遍。结果a写得清清楚楚,b的记忆略混乱,甚至有几处出现自相矛盾。 穆勒道:“难道不是b抄袭?” 萧与时摇头:“十五版底稿的时间跨度约有大半年。您记得自己6个月前吃的午餐是什么?” 穆勒懂了。a记得太清楚,聪明反被聪明误。 抄袭者一旦被学籍开除,几乎再无学术前景可言。学院为此权衡萧与时的裁定时,那位抄袭的学生承受不住压力跳楼了。 虽然万幸捡回条命,但这位学生的精神状态从此不好,稍后更是几度精神恍惚流连校园,逢人就纠缠。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