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跳过这篇,下来则是老熟人梦溪生的新作。原本程颐还有些兴趣,想看看梦溪生又有什么新见解。谁料一路看下去,顿时也是眼晕。这篇文跟他在《日新报》上刊载的杂文不同,也跟《梦溪笔谈》里的气压论述大相径庭,而是给出了一个“密度”的概念。称万事万物内里都不同,有些稀疏,有些紧凑,故而有轻重不同。若想要计算密度,只需要用此物的重量除以体积即可。 写到这里,程颐还能看懂,这法子跟《孙子算经》里说的差别不大,他好歹也是学过的。但是后面的内容就让人头大了。梦溪生竟然列出了几个式子,阐述如何分别计算物体的密度和体积,是空心还是实心,有没有混入其他杂质。进而衍生出了“浮力”之说,称液体的浮力跟其密度相关,又如何受到气压的影响。 看着一页页枯燥无比的描述,程颐恍惚回到了当年学数算的时候。头晕目眩之余,还有些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怎么连白纸黑字写出来的东西都看不明白。 好好的杂文,怎么就能写成这个样子?那些式子又有个什么用处,何必写的如此烦琐详尽呢? 更要命的是,这《造化论》到底是想干什么?第一期的时候,程颐可是一眼就瞧出了其居心所在。这是宝应观里那位通玄先生,想要借小报为自己扬名,确立造化一派的地位。故而几篇文章,全是些炼丹,还不乏提纲挈领的总论。读来虽说古怪,但是有一种奇异的说服力,也难免让人想要窥探一二,寻到那“雷霆真君”的神异所在。 可是这想法,到了第二期就被敲了个粉碎。实在太莫名其妙了啊!若说吸筒还跟医术有些关联,那水利和密度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用意。这看起来就跟“九章算术”一般,能把日常的问题归纳到数算上,来解决疑难,有点近乎于技。但是偏偏,它又写的太细,太严密,牵扯到了不少想到没想过的事情,似乎也包含了至理。就是那密度和气压的关系,程颐就不能不重视。 但是这些,跟宝应观又有什么关系啊? 呆坐在书桌前看了半晌,程颐终究还是艰难的掐了掐鼻梁,合起了书册。不管凌霄子想做什么,如今跟他都不相干了。这些杂学接触太多,反而有碍他求知,还不如继续推导那些最重要的东西。 没错,自从“引力”一说出现后,程颐就觉出了不对。在千百次抛物蹦跳,以及翻阅典籍后,他渐渐也理清了思路。这说法,恐怕跟“浑天说”的“地如鸡子”有关。天圆地方虽说流传甚久,但是自东汉张衡提出“浑天如鸡子,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的说法后,“浑天说”就渐渐被人接受。只是一直没人细想若是大地为圆弧形状,万事万物要如何依附在地表的问题。而这“引力”的说法,就是最好的补充! 若是把这跟“天理”结合起来呢?气压虽说古怪,真空也让人头痛,但是万物皆被天理束缚,对于他的学说而言,并非坏事啊。 如今程颐也重新整理出了一套理论,把“地如鸡子”和“引力”囊括其中。只是有点害怕梦溪生又扔出什么言论,坏了自己的研究,才没有急着公之于众。 不过磨刀不费砍柴工,只要他仔细完善自家理论,总能得出个合乎天道至理的答案来。这也就是“穷究天理”的本意所在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能被外物所扰呢? ※ “存中兄,这《造化论》第二期的销量,没第一期好啊。”面对沈括,甄琼忍不住要抱怨一番,“是不是咱们写的太过艰涩了,旁人看不懂了?” 他的“丹毒论”当然没问题,只要是炼丹的都该买来看看,但是沈括和苏颂俩人的文就太复杂了些,眼瞅着那么多算式,指不定要有多少人看不懂呢。 沈括闻言咳了一声:“这话就有些偏颇了。如今不是临近春闱吗?士子们都在闭目读书,肯定会影响销量。而且第一册 如今已经卖出东京了,自然越印越多不是?” 他的《梦溪笔谈》和甄琼的《造化论》,都随着韩家的商铺向外传播。至少相州、应天府、两浙路是不愁卖的。如今新刊不过是差些时间罢了。 苏颂也笑道:“这《造化论》的行文之法,写起道理可简单多了。似我和存中这等知晓天文数算的,都是一看就会,将来传开,说不定也能开宗立派呢。” 他也是瞧着《造化论》里的文章写法新奇,这才挽起袖子写了篇。而他在军器监一年来的收获何其多,若不是有些涉及机要,不方便写,还能再写好几篇呢。 这“开宗立派”四字,倒是让甄琼松了口气,嘀咕道:“我就说这写法好吧,苏子瞻还老抱怨行文烦琐,言不及义。真是没有眼光!”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