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楚婠听到这番话两边嘴角向下拉扯的表情,忙道:“母后,姐姐她当初南下也是为了散心,或许少与外界接触,消息不够灵通。” 太后没能立刻会意,兀自道:“以她那样的身份,哪有什么消息不灵通的,说不知道都是因为不想知道,不愿听,不愿看,不愿理。她是怎么对这两个孩子的,外人不知道,咱们可都有眼看。当初老十去了,她死活不让子修继承爵位,非说老十遗愿让肚子里的孩子继承。我的老十是意外去的,又不是缠绵病榻病坏了脑子,会放着正经八百的长子嫡孙不管,指定一个没出世、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继承王爵?还不全是她的意思?结果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娃娃,没能满足她的心愿,她又把她丢给你,自己跑出去游山玩水。你说说,除了她,还有人做母亲做成这样吗?” “哪是丢给我,”静妃替姐姐解释道,“那不是婠婠年纪小,不宜舟车劳顿,怕累着,才没带走。” “你呀。”太后摇头道,“你们姐妹两个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半点也不像?她心肠太狠,你就心肠太软,当年要不是她把你推到湖里,你也不会委屈到老三府里做妾室。” 静妃吓了一跳,急促道:“能在潜邸里伺候皇上,是我的福气。” “那时候你又知道他能做皇上?八字都没一撇,连我这个做娘的心里都没谱。”太后对静妃印象极佳,真心为她不平,“唉,不过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你真是好孩子。我在宫里几十年,谁心口如一,谁心口不一,自然看得出来。你不是只嘴上为她说好话,而是真的没因此不顾姐妹情。我呀,喜欢你这样心地仁厚的孩子,可是也觉得你傻。” 太后几番长篇大论,楚婠听得半懂不懂,不过话中意指她娘不好,总还是体会得出。 她年纪小难免思虑不周,适才只顾伤心,不经意间给亲娘在祖母面前告了一状,这时却又听不得人家说母亲不是,出言袒护道:“我娘……我娘才不坏。” 太后闻言一怔,心中暗自后悔,不该当着楚婠的面议论她娘。且不论乔氏有什么错处,到底是楚婠的生母,若是因此在她心中留下母亲是恶人的印象,将来相处起来难免诸多矛盾,那岂不是乱上添乱。 如今唯有寄望小孩子记性短,很快便能将先前的对话忘掉,不会久记心中。 可眼下—— 楚婠气鼓鼓地从太后怀里钻出来,手脚并用地爬过半张榻,一头扎进坐在榻桌另一边的静妃怀里。 她起先只留个小屁股撅在外面,又因为在静妃怀里一蹭一蹭地试图寻找安慰,所以小屁股随着动作扭来扭去,活像个顾头不顾尾的小狗崽。 “呦,咱们婠婠还会生气呐。” 楚婠是个特别软和乖巧的孩子,大多时候脸上都甜甜带笑,就是婴儿时期也很少哭闹。 太后因此格外偏疼她。 可有时候真心疼爱一个人,难免怕她吃苦受罪。以楚婠的身份,能明着欺负她的人不多,但暗地里使软刀子让人防不胜防,受伤更重。太后就总觉得楚婠应该强横些,若能跟那个刁蛮得令人头疼的外孙女贺遥中和一下就好了。 因而见她发脾气,太后不但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还高兴,耐心地找理由哄楚婠道:“婠婠,祖母说你娘,就像你姨母说你时一样,是为了教你道理,为你好。” 楚婠人小好糊弄,并没有发觉当面教训与背后说人不同,慢悠悠地扭头看向太后。 她圆圆的双眼里满是懵懂,小小的圆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可怜又可爱。 太后拍两下手又张开:“过来,让祖母抱抱,你娘出门在外,见不着不怕,还有祖母和姨母疼你。” 对于单纯不识人心的小孩子来说,旁人的恶意他们未必能觉察到,但是若有人释放善意,他们则接收得最快最直接。 楚婠连想都没有想,几乎立刻张开小手,扑回祖母怀中,还不忘奶声奶气地撒娇:“婠婠也疼祖母。” 说到底,楚婠仍是个小孩子,有亲人疼着哄着,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夜,翌日早上起来,早把昨天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精力十足地缠楚曜带她下船去玩。 楚曜抱她过船,接上无双,一手牵着一个去了观前街。 所谓观前街,就是玄妙观前一条街,道观里善男信女终日不绝,观前大街自然也人来人往,热闹不凡,许多摊贩、商家都看中这点,在此摆摊开店。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