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咳嗽,已是气力不支,隔着垂帐看着那跪着的三人:“你们思虑足够周全,竟然还带了个人来,是知道朕的江山无人可传了。” 一直没有做声的李砚忽的抬起头,朝帐中看去,那道垂帐被揭开,他终于看见了圣人面貌,发髻花白,面貌不至于苍老,却已是憔悴不堪,一双眼也露了浑浊之态。 “报上名来。” 李砚下意识看向身旁,伏廷看了他一眼,他似清醒了,振作了精神,也压下了翻涌的心绪,垂眼回:“光王之子,李砚。” “光王之子,这么说你的瘟疫已好了。”帝王早已猜到,被伏廷带来的,还能有谁?无非就是他几次三番也除不去的光王之子。 瘟疫?皆不是省油的灯! 他浑浊的目光转到崔明度身上:“看来崔氏也是要支持这位做储君了。” 崔明度伏地再拜:“崔氏追随陛下多年,更明白陛下一心所念只在皇权,若非思及传承,陛下也不会挑中邕王。但邕王大逆不道,只会害及陛下一心维护的皇权,他日还会叫生民涂炭。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摒弃前嫌,为皇权着想到底,挑选更适合的人选。” 猝然一声脆响,帝王拿了案前香炉就砸了过来,铜制的炉鼎一直滚落李砚身前,香灰翻落,从他衣摆前拖出去很远的一道。 直至此时,帝王才彻底震怒:“你有什么资格?” 李砚垂着头,衣袖里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没有资格。” “那你又凭何做储君?” “只因邕王更无资格。” 帝王撑在床榻上,剧烈喘息。 他大半生都为皇权而搏,为此不惜代价地铲除藩王势力,不惜遏制边疆都护府,宁愿北地继续穷困潦倒;也为了皇权,觉得长子平庸,易被操纵,难当大任,唯有幺子心智似他,便一心栽培,打算废长立幼。 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皇权,可到头来苦心孤诣一场,弄得宗亲零落,众叛亲离,却是为他人铺了路。 为皇权着想到底,到头来,终究还是为了皇权。 想到此处,不知是该喜该悲,竟然突兀地大笑起来。 这是他的报应,一定是他的报应! 直至笑声停下,伏廷仍然端正地跪着:“臣自知有罪,不求脱罪,但求陛下准我擒住突厥主谋,按照他们的计划,突厥近来必有动作。” 话音刚落,殿门外已出现一名近卫,小声禀告:“大都护,罗将军从边境传讯过来,突厥有异动。” 帝王枯坐帐中,如同入定,事到如今,听了他这番话,竟反倒是平静下来了:“朕依旧要靠爱卿保家卫国啊。” 崔明度忽又再拜:“请陛下定夺。” ※ 天气阴沉,风冷刺骨。 都护府外,忽而来了一队人马,皆是行色匆匆,无比焦急。 秋霜小跑进了主屋,迅速拿了披风给栖迟披上,又用棉衣将占儿包裹得严严实实,送入她怀中:“家主,快,大都护派遣的人来了,要家主马上出发!” 栖迟伸手抱住占儿,心里沉到了底,沉默地坐了一瞬,起身出屋。 到了廊上,曹玉林已经迎上来,对上她视线,低低说:“嫂嫂,请随我走,让秋霜随别人走。” 栖迟不知是以何种心情随她出的门,一路脚步不停,心里全然是空的。 府门外已安排好马车,原本围着都护府的大队兵马已经全都护卫在马车两旁。 栖迟抱着占儿坐进去时,看见曹玉林亲自坐在了驾车的位置。 “嫂嫂放心,倘若被官员堵截,我会按照三哥交代的去说,这批人马是早就安排好的,不管嫂嫂今后到哪里,他们的任务都是保护你与占儿。” 说话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