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显然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缓慢渗出的血又把外衣染红了一片。伤在这样的位置,自己是够不到的,需要别人帮忙包扎。 容胤不由慢慢皱起眉。 打完那只老虎后,不少影卫都带了点伤,他还特意在原地停留了一个时辰,让大家疗伤整顿,又临时决定在林子里过夜,留出充足的时间给伤者休息。众影卫身上带有伤药,受了伤都有伙伴帮助包扎照顾,他们在这里扎营应该快有两个时辰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管他? 他这样异常的关注很快就被这位影卫察觉了。对方以指点地,微一犹豫,便稍稍抬起头,作出了听令的姿态。 容胤想了想,道:“你过来。” 那位影卫便悄无声息的上前,跪在容胤脚下。 容胤动了下手指,说:“转过去。” 背对天子是大不敬。影卫很是不安,立即伏下了身子,稍微挪动了一下。 容胤便把手搭上对方的肩膀,硬把他扳过去,问:“你的药呢?” 他罕有的接近显然让对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在他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容胤就感到对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肌肉崩得和石头一样硬。他的话过了很久才得到回应,对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已经全然的忘掉了侍君的礼仪,只是僵硬的递给了他。 容胤接过药来,在影卫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这么鲁莽又直接的,把东西直递到他面前来了。 身为一国之君,万众之表率,他的帝王仪范巍然镇静,可以称得上教科书级别的完美。他处事平正,待下严慈,亲疏不显于形止,喜怒不形于色,擅用一手恩威并施的帝王心术,出手厉于雷霆,体察又见于微末毫厘,加上不亲内臣,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积威下来,朝野上下阖宫内外无人不怕,臣子见着他,恨不得大礼之上再大礼,最好就地挖坑藏到地底下去。平时若要接过什么东西,他基本上只能看到对方低垂的后脑勺。 其实他也是很累的。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八个字,就可以总结他穿越后的这十几年生活。直到了最近这几年他才敢偶尔放松,刚来的时候,他也是气都不敢大喘,生怕哪一天露了破绽。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御前影卫。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十四岁,登基已有五年。也就是说,这些御前影卫已经日夜不停,看护了真皇帝五年。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他不过是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大醉了一场,再醒来,就成了这个古老王朝的一国之君。这具身体曾经严重溺水,他肺部感染高烧不退,神志时而迷糊时而清醒,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月才缓过来。 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的是中文,标准普通话。随即他身边一直照顾他的女子就惊恐万分的瞪大了眼睛。皇帝魇迷,举宫震动,他被灌下了无数纸灰水草灰水神水符水,吐得胆汁都空了,又连续十几天被人围着作法不让睡觉,折腾得奄奄一息。服侍不周的罪责层层追究,到了他的宫里,太后亲下懿旨,赐宫人满堂彩。 满堂彩,就是殿前杖责。要狠打,重打,打到骨肉俱碎,心肝肚肠都淌出来才罢休。 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人惨叫是真可以泣血的。他被人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喊到声带撕裂,吐了满床的血。保护他的御前影卫尽数被剿杀,身边四十几位宫人无一幸免,全部活活打死。第二日他被人抬出大殿观礼,遍地血肉,果然满堂彩。 之后的两年,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他想太后大概是要他死。他不想牵连别人,也不想这么莫名其妙窝囊的死。他成了神志昏聩无法亲政的皇帝,不言不语,整日发呆。他的生母静怡太妃日日在他床前哭泣,都没能让他开口说出一个字。 足足过了好几个月,他才摸清了状况。 他是长不是嫡。先帝崩殂,他九岁登基时,太后已有六个月身孕。十三岁天子大婚,太后便要撤帘归政。这时候他幼弟敬亲王已经开蒙,天资聪颖,有圣德天子之相。 所以现在是最后的时机,让他死。 他无权无势,对朝堂权争一无所知。他听得懂别人说的话,自己却说不出来。他不识字,不知道古代礼仪,不认得寻常器物,也不懂得长幼尊卑。他身边,有无数影卫日夜严密注视。 他选择装傻,依靠生母静怡太妃。 他终日沉默,把身边人说过的话都默记在心。他从一桌一椅开始,识记周遭所有东西的名称和用途。他听从静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