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凉风习习,一行人前往如意宫。 踏上迎春桥,只见有个老宫女正在擦洗拱桥的护栏,汉白玉的护栏已是洁白无瑕,那宫女却依然勤勤恳恳的一寸一寸的用力擦。 经过老宫女时,秋尚宫放缓了脚步,老宫女羞愧难当,有种即将受辱的惶恐,头埋得更低,擦拭得更用力。 “这里没擦干净。”秋尚宫漠然的用脚尖触了触。 老宫女连忙挪过去,呈半跪状,用她粗糙皴裂的手擦拭。 秋尚宫居高临下的俯视,神色如常,一脚向前踩去,从她手上踩了过去。老宫女冷得倒吸口凉气,咬着牙一声不吭。 甄璀璨轻轻的拧眉,恍然意识到,她应曾是尚药局的尚工大人或是掌事嬷嬷,因违犯了太后的口谕,而被贬为无品宫女,每日擦护春桥。可能秋尚宫被她欺凌过,一朝扬眉吐气了,便加倍偿还。 政权尚有更迭,谁人都是荣辱只在朝夕间,身份一变,云泥之别,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甄璀璨不由得感慨:任何人,隐忍以行,厚积薄发时,必将有所成。 迎春河畔,阵阵槐花香。 正走着,秋尚宫突然折身往回走,欲沿着一条小径绕开。 甄璀璨向前望去,前方不远的古槐树下,有一位消瘦的中年男子,身着明黄丝绸衫,头发以竹簪束起,穿着一双木屐,正专注的面对一块紫檀木雕,手持小刀全神贯注的打磨,仿佛是身处在无人的群山之巅,似万物消失只剩下眼前的雕物。 他全心的投入,手法行如流水,浑身散发出无为的气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清冷。 风吹过,有槐花落在他的发间、肩膀,满地的花瓣,他置身于绿荫里,万籁俱寂。 在他身侧一丈外,有六名太监手持拂尘,高昂着头,目光敏锐,并不像是随时侍候,倒像是在监视。 他就是华宗平的父皇,当朝的九五之尊。 甄璀璨驻步于原地,静静的看着,看一位皇帝不过中年就已经满头白发,被困在一片肤寸之地,将世间万物的美都浓缩雕刻在木上,生机勃勃。 不由得,她向前走了几步,看清楚了他雕刻的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在山林深处,有一个蓦然回首的妇人仪态万方。此景此人,如有生命般,令人恍惚。 “走。”流云轻声拉了拉她,轻声提醒,“别看了,那是皇上。” 甄璨双睫一眨,本该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被视而不见避而远之,她心生唏嘘,未敢惊动的默默转身,脚步沉重。 “大小姐,”春樱压低了声音,“大小姐,奴婢不想留在尚工局。” “嗯?”甄璀璨放慢了脚步。 “奴婢可以毫无保留的将染艺传授于尚宫大人,但奴婢着实不想留在皇宫,”春樱发自肺腑的道:“这里实在太可怕。” “哦。” “如果尚宫大人执意让奴婢留下,奴婢恳请大小姐替奴婢婉拒。” “可以,”作为交换,甄璀璨道:“我也请你帮我说两句话。” “大小姐请讲,奴婢一定照说。” 甄璀璨对她耳语了一句,春樱听罢,郑重地点头。 宁静的如意宫,好像吹不进春风,无一丝绿意花色。 回廊下,暖洋洋的,甄太后舒服的蜷卧在美人榻,微闭双眸,身着一袭艳红的纯色裙袍,裸-露在外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晕,美艳入骨。 美人榻前有一摞厚厚的奏折,安禾跪坐在榻前,一份一份的念读。需批复的奏折,太后才会提笔批阅。 待奏折批完收起后,安禾侧立于榻,示意宣秋尚宫。 秋尚宫趋身快步上前,双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