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众人,他在沉闷的空气中想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道了一句:“多谢娘子。” 秦束笑了,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甚至还想逗逗他:“谢我作甚?” 不算远的距离内,她那带着笑的眼角眉梢都跳跃着柔暖的阳光,方才那六个宫里来的女子虽然美丽,但却没有一个似她这样生动新鲜。 这样的她,往往会让人——让男人——放松警惕,而忘记分析她的话语里藏了多少玄机,忘记她其实是个心肠很冷的人。 秦赐道:“末将能有今日,都是仰赖娘子栽培。” 秦束的笑容静住了。原来他说的并不是那六个使女,而是自己升迁为将的事。她慢慢将身子往后微靠,道:“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机警,抓住了时遇。至于一朝超迁,是福是祸,也不是我能决定。” “太子遇刺,为何会……”秦赐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为何会正好发生在您的帐外?” 秦束没有直接回答,却道:“你认为那些乌丸人,最可能是谁指使?” 秦赐凝着她的眼眸,他不知道自己该说出真正的答案,还是她希望自己说的答案。片刻之后,他垂下眼帘,回答:“苏贵嫔。” 秦束笑起来,“那你还不算蠢。” *** 到午膳做好时,秦束却站起,道是要回府了。 秦赐不明白,她让自己的下人到这里来做了一顿饭,为什么自己却不吃? 秦束还将衡州往他面前一推,道:“衡州是我多年的心腹,信得过的人,”——衡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送给你了。” 衡州顿时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圆了:“小、小娘子——” 秦束看了一眼秦赐身后的罗满持,道:“你军中伺候的人想必不少,衡州虽然比力气不行,但胜在做事细心,或许能帮衬上一些。” “多谢娘子。”秦赐拱手道,“我与衡州本来没有上下之分,到了军中,我亦不会亏待他的。” 衡州悻悻地想:你谢什么谢,谢什么谢…… 秦束笑着摆了摆手,便敛裾离去了。秦赐走到门边,送她上了马车,直到那马蹄扬起的灰尘亦渐渐散去,也始终一动不动。 衡州在他身后望了望,道:“那六个宫女,您如果不想要,也不能还回去。” 秦赐颇奇异地回看他一眼,似乎在问他:你怎知我不想要? 衡州朝天哼了一声。 “对将军恭敬些。”一直没发话的罗满持这时皱着眉头小声道了句。 衡州一扭头,不理他。 *** 秦束回到家,另一名贴身侍婢阿援便来报说,夏少傅处又来了消息。 秦束拆开那信函,阿援已经先瞧见了,道:“郭卫尉动作好快。” “嗯。”秦束懒懒地道,将那信函随手往案上一扔,“苏贵嫔得宠多年,心虚的事做得还少了?往大了说,官家这么多年皇嗣单薄……” 阿摇立刻捂住了嘴,瞪大眼睛。阿援听了,却只是忧心忡忡地道:“那可要叫郭卫尉小心一些。” 这两名侍婢,都是秦束从小使唤的,也差不多是与秦束一同长大的体己人。但阿摇性情爽朗直接,心思粗枝大叶,阿援则聪明细心得多,是以真正关涉朝局家族的要事,秦束往往交给阿援去办。 秦束点了点头,“不错,有空时我要同嫂嫂说一声。” 嫂嫂郭氏,正是卫尉郭敞的堂妹,换句话说,查出苏贵嫔猫腻的人,正与秦家是姻亲。 就在这时,外边有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娘子!小娘子,有事,有急事……”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阿摇掀帘出去骂道,却见那侍女十分眼生,想了想,“你是嫂夫人家的……” 那侍女正是郭氏的陪嫁侍婢,这时满面惊惶,隔着帘子便双膝跪了下去,拼命地叩头:“小娘子,我家夫人求小娘子,保住郭家!”说着说着,竟然泪流满面,“郭卫尉,郭卫尉他……我家夫人怀着身子呢,听到那个消息,就昏过去了!” 秦束一动不动,冷静地问:“什么消息?” “郭卫尉……”那侍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怀着无限的恐惧,“郭卫尉今日,就在大街上……就在大街上,被人刺杀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