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之叹了口气,风吹树叶落下一些飘雪撒在了他身上,他伸手弹掉,说:“不是。” “你与南安王……” “我故意的。”话说到这份上,陈平之已经把态度表露无遗,他站在了沈家的对面。 沈浮如茫然不解:“为什么,陈兄不是最讨厌王家了吗?” 陈平之说:“我讨厌的,从来都是京都里的两种颜色。阿充,我不想看着这样的长安,充满了党派之争的长安。难道人做官的初衷都是争斗吗?不应该是为民请命,治理国家,看四海晏清,国泰民安吗?” 沈浮如沉默了片刻,“那我让你失望了。” 陈平之一笑:“哪来那么多失望,我也不知自己究竟对不对,但总要试一试。” 沈浮如忽然上前一步,搂住了陈平之,宽大的大氅盖在身上厚重,拥抱都来到费劲。 “陈兄,保重。” “阿充,也保重。” 陈平之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 沈浮如站在原地,在漫天大雪当中终于还是失散。 第二日无雪,一切平常,日子照常。 那场死伤惨重的灾难还没过去几个月,就仿佛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有土地知道,泥土沾染了多少尸骨与鲜血。悲苦的人们最擅长的就是遗忘痛苦,这样才能在泥地里艰难的前行。 长安一切如旧,照样饮宴布置,不缺衣少食。 阎良花这段时间风头正盛,王家设宴,她必然在邀请的行列之内。霍清渺与之同行,但神色病恹恹的。 也对,一个她翻着白眼看不上的人居然一飞冲天,凭借着最最让人看不上的泥腿子功夫。 实际上,皇帝划分了田地给阎良花后,派人保护,除了春秋没人知道她用的是异能。到现在许多人还坚定的认为,她有能让麦子快速生长的秘方呢。 霍清渺觉得相处在一个马车里,都能闻到那股子泥土味,越发不开心,言语间更是忍不住想要出言讥讽两句:“一会到了王家,姐姐最好一言一行,全都学着我的样子来,否则一旦失礼于人前,霍家陪着你一起丢人就算了,连陛下也要跟着颜面无光,毕竟无论旁人怎么夸奖,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心里应该最清楚。” 王家事多,阎良花不爱掺合,何况去高门显贵家做客本就极为繁琐,衣着打扮都要更加精心,为了体现腰肢的轻薄衣物不够保暖,鲜亮的绸缎要配上精致亮眼的妆容,需要提前一个时辰起床化妆。最喜欢的厚重黑色披风被扒开,得了一件白色的绒毛大氅,略微单薄。 这些都让阎良花的心情不是很顺畅,一见霍清渺不长记性,多嘴多舌,立刻眉头一挑说道:“我是什么货色?自然妹妹是什么我便与你一样了,毕竟咱们可是好姐妹嘛,所以跑不了你。要是哪天我名誉尽毁,也一定会牢牢抓着妹妹的手,咱们一起共赴地狱,成全一片姐妹情深。” 霍清渺翻白眼,谁跟你姐妹情深?她准备了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抛了出去,从各方面数落阎良花的不好之处。 阎良花打了个哈欠,困倦的很,压根没听她说什么。 霍清渺险些没硬生生憋出内伤来,又实在不想认输,“少在这里牙尖嘴利的,身为女子性子如此乖张,早晚你会吃亏的。” 阎良花心想,咱们两个究竟谁牙尖嘴利。 霍清渺话一说完,扭头不再搭理人,伸手将车窗上的纱帘掀开,透透气,不闻那股子泥土味。 突然间,一支利箭从外面毫无征兆的击射进来。 阎良花反应很快,一把按下了霍清渺的脑袋,那支箭矢斜斜的插在车厢上,铁器露着寒光。 霍清渺吓得花容失色,脸比纸白:“来人呐!有刺客!外面的护卫都是死人吗,赶紧保护我啊!” 马车停下,外头发出闷声与打斗的动静,霍清渺心乱如麻,根本想不通自己一个闺阁千金能得罪什么人,以至于大马路上竟然有人劫杀,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体统,提着裙子就要往马车外面逃去。 可是当这门帘被掀开的瞬间,外面霍家随行的丫环小厮,横七竖八死了一地的景象就吓得她一个腿软直接又跌坐回了马车里,竟然被吓得动弹不得了。 护卫还在和刺客打斗,但显然是落了下风。 “杀人了,救命啊,我还不想死!”霍清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她哪里见过死人,到底只是个凶狠的娇娇小姐而已。 而杀手,从不管对方老弱病残。杀手从来只有一个目标,杀了她,或者自己死。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