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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得意来,她复正了正脸色道:“昨儿才大婚的,今儿您就想孩子,这也忒急了点儿。”

    皇帝说:“朕一向未雨绸缪……”说得越多,发现今晚上的谈资就没了,还拿什么借口和她秉烛?忙顿住了,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窗外,扬着轻快的声调嗟叹,“今儿天气真好。”

    已经是小雪的节气了,天地间花草树木日渐萧条,路边的垂杨早就掉光了叶片,只余细细的枝绦在风里款摆。嘤鸣眯着眼,看老爷儿从窗口上泄进满车光瀑,她说:“我不爱冬天,冬天满世界灰蒙蒙的,好些鸟儿没了,连地上的草也枯了。”

    皇帝倒并不这么认为,“没有衰减,哪里来的繁茂?天上没了春鸟儿,风和日丽的时候照样有风筝;没了花草,有雪,紫禁城的雪你见过么?红墙白雪,是世上最美的景儿。一年才四个季节,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哪个都很好,不该分出伯仲来。”

    她难得听他说这样顺应自然的话,听出了一种现世安稳的美好。她转过头瞧了他一眼,石青的朝服映着白洁的脸,并不因昨晚的操劳坏了气色,反倒更有种清嘉澹定的蕴藉。她喜欢他的眼睛,那双眉眼间烽火璨然,永远流动着激昂和执着……她在想,等将来她有了孩子,一定也会长着一双那样的眼睛,有宇文家独有的浓眸和金环,有他那样高高的个头,和对江山人世满怀的赤子之心。

    “是,您说得对,我虽怕冷,但我喜欢下雪。”她抿唇娴静地笑了笑,“上回约好的,初雪的时候要再带我去吃馄饨,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点了点头,很庆幸皇后的宝座没有束缚住她的手脚。她也没有碍于身份和体面变得刻板沉闷,这样很好,很合乎他对皇后的想象。

    他伸出手,等她把手降落在他掌心,然后握着那柔荑说:“昨儿太累了,回头给皇祖母和皇额涅谢过了恩,就回去好好歇着。大婚后一个月朕都要住在坤宁宫,你听见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喜欢?”

    嘤鸣的唇角艰难地牵了下,一个月么?好虽好,这是整个后宫只有皇后才能独享的厚爱,但这厚爱让她有些恐惧。她瞧着这个人,最亲近,又最让她苦不堪言的人,她现在对他说不上来是该爱还是该恨。要以她的利己主义来说,这人简直该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从她的真心出发,她又觉得只要他高兴,自己吃点苦好像也没什么。

    她和他开玩笑,“这一个月里您得天天和我大眼瞪小眼,难道不会觉得腻吗?”

    皇帝并不总是说话不着调,他想了想说:“不会腻,往后三十年,四十年,朕都不会腻。”

    嘤鸣听了鼻子有点发酸,她低头扣住他的手掌,小声说:“天家只怕没有长盛不衰的荣宠,但您有这份心,我也知足了。”

    女人总是分外容易多愁善感,皇帝探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朕手握天下,多少好东西都是朕的,只要朕喜欢,可以收罗八方美人,堆满整个紫禁城。你知道爷们儿多大年纪的时候对女人最感兴趣吗?差不多十六岁那阵儿。那时候专挑好看的皮相,可是时间过得久了,发现好看的女人千篇一律,没什么大意思。你呢……”他斜了斜眼,“长得不是顶好看,但紫禁城里也算独一份儿。你说世上的事多玄妙,你和你阿玛脾气很像,你阿玛给朕当臣子,臣觉得脑仁儿疼,你给朕当皇后,朕却觉得很合适,你说这是为什么?”

    嘤鸣说:“后宫是个大染缸,什么颜色都往里头倒。我善于搅合,一搅合颜色就统一了,这么着大伙儿都差不多,就能处得很好。”

    皇帝诧异地看着她,“朕可没说你是搅屎棍,这个比方是你自己打的。”

    嘤鸣愣了下,“我说自己是搅屎棍了吗?话还不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我要是搅屎棍,您的后宫成什么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成什么了?”

    这下皇帝有点怵了,忙道:“朕没这么说,朕是给你提个醒儿,是你想多了。”

    嘤鸣气哼哼别开了脸,“您等着吧,我非得和皇祖母告状,让她好好收拾您不可。”

    皇帝腹诽起来,说着触犯天威的话,还一口一个您啊您的,果然是只口蜜腹剑的笑面虎!

    当然,皇后要是真的告状,他少不得吃一顿挂落儿。帝王家对外是天下第一家,随便拎出一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主子,但关起们来在自己家里头,祖是祖孙是孙,半点不敢逾越。嘤鸣的好处在于,她的出现能缓和那种略显局促的气氛,祖孙间话题也不再只围绕朝政打转。皇祖母喜欢她,皇帝爱重她,她两头拉拢着,帝王家也会有种寻常家子的温情。到最后皇帝总结出一个道理来,无论如何,家里不能缺个女人。

    嘤鸣呢,大婚前虽在宫里住了半年,但今儿是大婚后头一回进慈宁宫,心境倒是大不一样了。她恭恭敬敬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敬茶,那种赧然的神情,是小媳妇见长辈的神情。

    太皇太m.PARtsoRder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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