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时他在典仪台上,并未看清贺渊是如何遭袭的。 回京一路上贺渊都在单独的马车里由太医官精心照料,他也没机会探看伤势。 “伤倒没大碍,就是忘了点事。” 提到这个,赵荞烦躁又起,端了茶盏仰脖子咕噜噜灌下。 活生生将一盏果茶喝出了闷酒的架势。 耐心听二姐诉完满腔苦水后,赵渭摸着下巴啧舌:“偏就忘了去年冬到现在这段?你俩不就是从去年冬才开始熟稔起来的么?这一年里你是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吓得不敢想?” “信不信我打死你?”赵荞怒了,伸腿踹他。 她确实不是什么温柔婉约的姑娘,但互明了情意的心上人面前,怎么也不至于张牙舞爪吧。 贺渊是待她极好,总让着惯着,可她也没恃宠行凶啊。 赵渭做出告饶的手势:“太医院怎么说?” “回去翻古籍了,让等消息。”赵荞沮丧垂眸,心烦意乱。 赵渭一脸认真地提议:“我琢磨着他既是头部遭了重创才忘记的,那,若是再打一下会不会就……” “滚。” ***** 午饭过后雪停了,赵荞以脂粉遮了憔悴脸色,又去了贺渊那边。 要说贺渊的底子确实非常人可比。 昏迷半月,醒来休养一夜后就几乎能行动如常了。 “韩太医说,只是还不能与人动武交手,旁的没大碍。”侍者中庆向赵荞解释。 赵荞点点头,看向圆桌对面的贺渊。 以往虽总是贺渊去找她的时候多些,但她也是来过贺渊这里的。 还从未像今日这般被请进待客专用的客堂过。 让人上的茶都是接待贵客的“一丈春”! 礼数周到得让赵荞险些将一口银牙磨成粉。 显然威武的贺大人身板扛打,脑子却不扛打。 忘记的那些事还是没想起来。 中庆退出客堂后,对桌而坐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贺渊的坐姿过分挺拔,目视前方,看似淡漠平静。 可赵荞哪会不知,这是他拘谨尴尬又不想被人看出来时惯有的模样。 虽说“沣南贺氏”在前朝就是名门,但随着前朝亡国,贺家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家声一落千丈。 直到武德元年柱国鹰扬大将军贺征在贺氏故地沣南重建宗祠、聚拢幸存族人,贺氏才重又回到世家高门之列。 贺渊这位在族中排行第七的名门公子算是生不逢时,人生最初十来年恰是贺家衰颓到险些销声匿迹的落魄岁月。 背负着“前朝名门之后”的虚名,经历着与乱世中大多平民少年一样的颠沛流离。 后虽有贺征大将军重振贺家,贺渊也在成年之前过上真正世家公子该有的生活。 可他年少时不是在逃亡途中,就是与家人藏在沣南故地的山林,这种经历自使他在京中世家子弟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不惯花里胡哨的繁缛礼节,十几岁刚到京中时,因言行随性、热情,闹了些许笑话。 少年人脸皮薄,那之后长了教训,偃武修文样样自律到极点,时时处处谨言慎行,就怕出纰漏给贺家抹黑。 几年下来,他倒成了京中世家子的样本。 出类拔萃,端肃刚毅,冷静自持。 这样的形象自是让人只敢远观。 后来又进了金云内卫,更添几分神秘,外人愈发不敢亲近。 所以他就不擅于事故人情。 面对不熟悉的人,尴尬的场面,他不会主动开口去缓颊气氛,就僵着。 赵荞勾了勾唇,收回目光,垂眼看着杯中茶芽浮浮沉沉。 “当真一点都想不起?” “昨夜试着想过,零碎有几个画面,”贺渊扭头看向旁侧屏风,“只是……” 没有将话说完,也算他心软体贴。 还能“只是”什么呢? 只是那些零碎画面里,没有赵荞这人。 赵荞苦笑不动。 “邻水遇袭的事能想起么?” “想不起。” “昭宁陛下登基大典呢?”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