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苏轻窈有些迷糊,因她身体强健,到了今日慈和宫里就剩她一个老太妃了,哪里有小主住在这? 她想再多听几句,然而那两道声音却没再继续,过了一会儿,苏轻窈又听到房门响了。 她晚上睡觉向来只挂帐幔,从来不关寝殿的雕花门,哪里来的门响声? 如此反常,苏轻窈反而越发清醒,把刚睡醒的迷糊劲儿都抛了开去。 她是年纪大了,身体越发老迈迟钝,可脑子还是挺好的,这一发现不对劲,当机就观察起床内的景象。 这不是她最熟悉的黄花梨福满堂架子床,帐幔也不是她喜欢的福禄寿喜满绣,反而用了鲜艳的葡萄打枝,寓意多子多福。 一个守寡的老太妃,尚宫局疯了给她用这样的床幔。 苏轻窈这么一惊,猛地坐起身来,却因为用力过猛,一头栽倒在锦被上。 只听“嘭”的一声响起,帐幔外那把略有些熟悉的年轻嗓音说道:“小主怎么了,可是撞到了?” 下一刻,刺目的阳光照耀进昏暗的架子床内,惹得苏轻窈好半天没睁开眼睛。 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那声音柔和道:“小主没事吧?” 这声音太熟悉了,可这熟悉里又有说不清的陌生,仿佛她日夜都在听,却不是最习惯的那个味道。 苏轻窈只觉得心儿噗通,她努力睁开眼睛,往身边望去。 那是年轻时候的柳沁,她梳着小宫女惯常梳的垂鬟分肖髻,发髻上干干净净,只在发尾系了一条红绳装点,显得十分单薄。 她脸儿方正,细眼有神,正关怀地望着自己。 “小主怎么了,真撞坏了?”柳沁见她不出声,着急地问。 苏轻窈下意识道:“无妨,你别急。” 话一出口,她立即就发现不对了。 自己的声音怎么如此婉转清脆,吐字又异常清晰,一点都没有老态龙钟时的低沉。 若是旁人,这会儿早就急了,可她到底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倒也没有一惊一乍,只轻声说:“你去打了水来,我坐会儿醒醒盹。” 柳沁最听她的,闻言便匆匆而出,还贴心地带好房门。 苏轻窈瞥了一眼屋内陈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嫩生生的小手,当即就有了谱。 她若不是在阴曹地府,怕是如同那些戏本子里所说,又重新回到年少时。 瞧这屋子里的陈设,是她刚进宫时住着的碧云宫后院西侧殿,她住在北间,跟住在南间的孙选侍共住一个外厅。 她这会儿的位份,还只是正八品选侍。 虽说位份一落千丈,但人却又重复年轻,苏轻窈不管这事到底是如何发生,心底里确是有些高兴的。 她起身下了床,只穿着中衣,轻快地走到床边。 这种侧殿的采光很差,推开格子窗也只能看到外面一小半光景,一阵晨风吹来,又带来满室桃花香甜。 她这才回忆起,当年她住的这个后院里,也有一颗桃树。 原来……现在也是四月啊。 虽说突然发生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可苏轻窈却一直十分淡定,她听到外面柳沁的脚步声,便乖乖坐到凳子上,等她进来伺候自己洗漱。 作为选侍,身边是有两个小宫女伺候的。 柳沁是家里找了关系,花了不少钱才调到她身边的,一惯细心体贴,非常忠心。另一个柳叶却是尚宫局随便指派,伺候起来相当不仔细。 想起有关这个柳叶的种种,苏轻窈淡淡笑了,她抬头对柳沁说:“刚我听着,你说来不及了?可是有什么事?” 柳沁一进来就开始忙碌,伺候她刷牙净面,然后又找出一罐玉容霜,给她往脸上涂:“小主可是睡糊涂了,今日可是第一次给贵妃娘娘请安的大日子,您怎么忘了呢?” 苏轻窈当然记不清年轻时这些琐事,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有柳沁在她就不怕。 闻言想了想,说:“你去给我找一件青灰的衫裙,就是我从娘家带进来的那件窄袖的,赶紧让柳叶熨平,一会儿仔细要穿。” 柳沁微微一愣:“小主……您昨天晚上还说要穿那件桃红的,瞧着喜庆。” 苏轻窈抿嘴一笑:“不了,那衣裳太扎眼,换了吧。” 说起这件事,她依稀还是有点印象的,贵妃娘娘自然是喜欢桃红色,但她却只喜欢自己穿,不乐意看别的妃子穿。 那不是抢她的风头吗? 柳叶突然被安排了差事,却又不敢违抗苏轻窈,只能撅着嘴熨衣裳去了。 柳沁扶着苏轻窈在铜镜前坐下,问她:“小主想梳什么发?” 苏轻窈猛然看到自己年轻的脸庞,顿时愣在那里。 几十年了,她已经快不记得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子,如今这么一看,却发现自己柳叶弯弯俏脸莹莹,也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儿。 无论如何,重新活一次,她反正是赚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