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如同特赦,将死刑变成死缓。 “……好。” 俞适野离开了。 他离开了屋子,到了小区内,没有离开,反而来到楼宇有窗的那一侧,仰着头,看孤独的月下的那盏灯。 灯里有熟悉的人。 他看了很久,一直到那盏灯也熄灭在暗夜里,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 离开了,往哪儿去? 那个晚上以后,俞适野在学校的宿舍住下来。 他开始噩梦,整夜整夜的噩梦,然后在最深的夜里惊醒过来,大汗淋漓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从黑变灰,从灰变蓝。 他开始头疼,精力涣散,持续性地感到焦虑和手脚发麻。 他依然上课,住的地方可以变,上课的教室变不了。两人始终在相同的教室,坐临近的位置,上一样的课程。 这大概是煎熬的生活里的一点解放,可解放总伴随着更深的煎熬。 他和温别玉的距离很近,越近的距离他越不敢放松。俞适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不碰温别玉,不同温别玉说话,甚至不看温别玉——只在对方没有发现的时候,偷偷瞧着人。 这是他最放松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人空隙,他觉得温别玉也许是需要一点安静的环境,一点独处的空间,也许安静了独处后的再下一秒,对方就会转过头来,对方就会同他说话。 说什么都行。 下一秒又下一秒,数不清的下一秒,温别玉还是没有说话。 过往的温情全变成了无言的疲倦,所有的生命与活力,都在被逐步的谋杀。他试图拯救,可无能为力。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办法,当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他就翻墙出学校,来到小区,站在楼底下,望着温别玉的窗户。 万籁寂静的夜里,那扇窗户还亮着。 他总是在底下没站多久,就能看见有影子出现在窗边。 他从底下看着温别玉,温别玉从上边看着他。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是周一。 这天中午,他们在食堂里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尽管四个人的位置里,他们斜向而坐,但这依然是回来以后的第一次,俞适野拿着筷子的手有点僵硬,他连续好几天没怎么睡着,每天走在路上,都觉得下一刻就要栽倒睡着。 但现在,这些都缓解了,俞适野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他的精神能够集中了,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每一下都溅出无数雀跃与欢欣。 可惜高昂的情绪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坐在另一边的温别玉无声无息,久久不动。 于是,雀跃变成了迟疑,欢欣变成了担心,俞适野握了半天的手,终于张开口。 他的声音被温别玉的声音覆盖了。 温别玉抬起眼,望向前方,他的目光虚无自俞适野身旁穿过,如同当初他在车站前,和父母一同路过俞适野。 他的唇色很苍白,张合之间依稀有些抖动。 他声音很轻,但咬字清晰。 他明确告诉俞适野。 “这样不好。我们分开一段吧。” 接下去的一整段时间里,俞适野都没有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食堂中出来,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学校,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位于上海的家,他爸爸的住所。 可能是想在无穷无尽的恐惧中找到一点安全的庇护,本能驱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