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苍白至透明,入眼尽是死气,若非他在她入门那一刻抬起了头,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来晚了。 她的步子突兀地停住,耳边恍似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尚且年幼的两人说过的话。 “阿迁,阿迁你怎么样?” “我没事,小姐。” “你是傻子吗?那么拼命做什么?” “保护小姐。” “可你会死啊!” “我不会。” “这世上哪有不会死的人?就算不会死,也会痛啊!” 他没有骗她,枪林弹雨他都不怕,只要她活一日,他就永不会死,也永不能解脱。 江凭阑几乎是拖着步子上前的,“阿迁……”她喊出这个名字后顿了好久才能继续,“我来看你。” 江世迁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底丝毫没有喜怒哀乐,一如从前的每一次。江凭阑到得此刻才发现,其实最会伪装的人不是皇甫弋南啊。 而是他。 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朝夕相伴,自己却竟从来不曾看懂过这个男人。他心里藏的那些秘密,她从头到尾一概不知。 她在他面前屈膝蹲下,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伸出手颤抖地抱着他,“阿迁,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世迁终于动了,却只是伸出一只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没有说话。 她的眼泪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将那一层烟灰色染得愈发的浓,她抬起头看他渐渐涣散的眼神,几乎不能成声,“阿迁……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他眨了眨眼,似乎想要伸手去替她拭泪,却最终什么也没做,弯起嘴角说:“自由……” 他搁在她后背的手缓缓滑落,“砰”一声敲在石板地上,将她的耳膜都似要震破。她想起南烛与她说的最后一段话。 “他曾道异世难居,此去必定日日艰辛折磨,孤单思念,可是没有……到头来,他这一生最畅怀的日子,竟正是与你同在异世的这十八年。他保护了你十八年,放手那一刻有多难,我们谁也不知道……江姑娘,家主的心里,从来都有你……” 她缓缓起身,看向石门外云破日出的天际。 他说,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八点放结局,晚八点放番外。番外有糖有糖有糖~ ☆、大结局 三月草长莺飞,青山绿水间一叶扁舟。舟上女子一身黑衣,长发高束,负手立在船头,正望向天尽处一片广阔的水田。 她已经四处漂泊了两月多。两月多来,她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大小河川,山石树木,亲眼目睹冰雪一点点消融,万物复苏。 风拂过面,将她的鬓发吹起,她伸手去理,随着这动作看见了自己大拇指上套着的那枚发旧的玉戒。 她在正月初六那日安顿好了玉戒的主人,而后摘下它,孤身离开了甫京。 她说不清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或者只是想替玉戒的主人找到他口中的“自由”。他生前未能到过的许多地方,她想替他去看看。 晌午时分,江凭阑泊了舟,找了一家市井里头的客栈歇脚。正用筷子夹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忽然耳朵一动,听见身后那桌客人的高谈阔论。 “李兄李兄,你听说了吗?杏城那桩热闹事。” “这大江南北都传遍了,谁能不听说?要我说啊,此番齐聚杏城的武林好汉,只怕更要多过七年前沈千金比武招亲的时候!” “那可不是!当年擂台比武,最后出手的那两名男子没能较出个胜负便被沈千金给拦停了,不知搅了多少人的兴致呢,可成了武林中多年来的一大憾事!此番二人再战,江湖客们必要前去观摩。” 江凭阑的耳朵越凑越近,听到后来,整个人几乎是折弯了腰向后仰了。她将这些人的对话在脑袋里仔仔细细过了一遍,确认他们说的沈千金是当年的自己后,终于瞪大了眼,忍不住发问了。 她摆出一副江湖客的姿态,起身那桌子的客人们作了个揖,“几位兄台,小女子方才听你们说起杏城的热闹事,不知可否请教几个问题。诸位所说这比武约战是真是假,又是缘何而来呢?” 那些人立刻用一种“女子果真头发长见识短”的鄙夷眼神看了看她,随即其中一人向她解释道:“这般热闹的事,从南边大乾到北边皇甫传了个遍,姑娘竟不晓得?听说啊,是当年那两名男子中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