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昭京听不见报时的更鼓。 这一夜是改变整个大陆历史走向的一夜,是充满血腥,甚至堪称残暴的一夜。 这一夜,一个女子以她的神来之笔,在大陆的史书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页。 这一夜史称“昭京流血夜”。 这一夜被褒贬不一的后世学者反复评说。 可是没有人知道,主导这一夜所有一切的那个女子,她最初与最终的信念,却是死。 只是死。 江凭阑奔驰在午夜的马上,在她身后,紧紧追随着八百骑士,向着皇宫的方向。 她在那样的急速行进里举起一只手,向后高声而冷静道:“前方一里皇宫正门,所有人停止行进!” 骑兵们不疑有他,齐整勒马,却在下一刹看见他们的将领非但没停,反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一眨眼几乎就要看不见了踪影。 在那样巨大的震惊与不解里,有人好似忽然领悟到什么,抬手扬鞭跟着冲了出去,随即很快有更多的人策马跟上。 不对,不对劲。今夜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近乎古怪的不对劲。 今夜并非一举覆灭大昭的最佳时机。大乾的士兵在先前与皇甫的围困战中消耗了太多,早已战力空虚,自保有余,却绝不具备进攻的主观条件。别看眼下京城的形势一边倒地向着大乾,却须知皇宫里还有数万禁卫军。困兽之斗不可小觑,一旦禁卫军们放弃守卫皇宫,打开了皇宫各处被大火阻塞的关口反扑出来,那么,谁胜谁负都还是个未知数。 除非,有人能够阻止这一点。 他们相信,的确有人能够阻止这一点,而且,她已经去了。 杨骋冲在那些人的最前面,哑着嗓子高喊:“摄政王,数万将士尚且严阵以待,您不能身先士卒!” 江凭阑听也不听,扬鞭继续。 “摄政王,胜利不急一时,尚有更好的办法!” “摄政王,您不能去!” “摄政王,您跟我们回来!” 无数声音逆着大风撕裂了这血火交织的夜,像要谱出一首壮烈的史诗绝响。 在那样的绝响里,江凭阑声色平稳,头也不回道:“江凭阑此生不逞孤勇,不做无谓牺牲!所有人听我号令,停下!” 没人肯停,他们宁可违背军令也不做逃兵。 皇宫正门近在咫尺,已经看得到浓烟四起的内里景象,江凭阑蹙起眉,手中长/枪点出,将两名站在最前头的宫门戍卫一道挑起,“告诉怀盛帝,大乾摄政王来了!”说罢长/枪一振一扫,扫落一干目瞪口呆的戍卫,策马越过宫门,指着最后一名幸存者道,“关门!” 那惊魂未定的士兵看一眼指着自己的长/枪,再看一眼转瞬间被活生生刺成了筛子的同伴们,近乎机械般地启动了控制宫门的机关,待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那自称“大乾摄政王”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杨骋等人只差一步,硬是被阻在了外头。所有人蓦然勒马,好似静成了一幅诡异的画。 一片死寂过后,有人打破沉默,“杨将军,可要赶紧通知两位陛下?” 他一紧缰绳,动了动喉结,“来不及了。”但他知道两位陛下会如何抉择,所以他说,“集结所有兵力,哪怕是全军覆没江山尽失的代价,也要救出摄政王!” 可杨骋却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可行性。 大昭邻城的守军就快要赶来增援了,因而占据大乾军力大半的围城步兵无法被征调,否则就算他们闯破了宫门,也照样要被后来的“黄雀”堵死。那样非但救不出摄政王,还会给她添乱。 可除去这大半军力后,剩下的人还得先清扫干净城内仍旧负隅顽抗的京军,待到道路完全被疏通,起码得等天亮。 那么,唯一具备自由行动力的只剩了他们这八百人骑兵。可问题是,区区八百人绝对不可能闯破宫门一路深入,更何况…… “回禀杨将军,斥候来报,摄政王斩杀了怀盛帝,将大昭禁卫军尽数引向了内宫,如若我等硬闯,其间一路至少将遇到二十四扇紧闭的宫门,且宫中要道关口都被大火阻塞,即便进入宫门,也只可能被围困原地!” 杨骋闻言踉跄向后大退一步。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那个坚毅刚烈的女子,根本就是做好了必M.ParTsORDeR63.coM